589分。全班第一。年部排名63.
这理科班的排名和文科班可不一样，文科毕竟只有四个班，加一起不到二百人，理科可是有十六个班级，人数几乎过千。在如此的千军万马之中，她依然站在了前列，真不愧是好学生凌若萱。
其实就算她觉得再差，也还是比他努力换来的这些强太多吧。
即便她发挥再差，深夜里为过去的事情后悔，为他事分神，周末看电视消遣，和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追最火热的电视连续剧——
即便他再努力，用尽一切去填补这两年留下的短板，四五点睡觉六点眼睛都睁不开，却还能强迫自己爬起来，拼了命的做题、问题，像是个不会疲惫的机器——
即便考题难度超纲到让好学生也和他一样，很难做对后面的大题，或是简单到他也能把最后大题的二三问做出个八九不离十——
他和她之间，依然隔着遥远的五十分。
周墨桐突然有一种很悲伤的想法，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这种失落感笼罩着之前还为那难得的“第一”欢欣鼓舞的他。
他不稀罕所谓的第一名，他要的只是能和凌若萱旗鼓相当，在同一所大学再度相见，除此之外他所做出的一切努力，都是零。
毫无意义。
就算在一个远离她的地方辉煌，也只是无她问津的哀伤。
……
成绩出来了，刚开始确实很开心，虽然537.9成绩算不上高，但误打误撞成了全班第一，年部排在28名，又进了想都不敢想的前50，活这么大，大概也是头一次看见自己的名字在成绩单的最上面。
可是看了她的分数后，好像有一盆冷水当头淋下——589.
好像有一道可怕的魔环，将这五十分变成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墙，它会下陷成谷，日渐纵深拉长，成为一道长长的沟壑。
现在它叫做差距，未来，就真的会被高考的魔法换算成距离。
一直叫嚣“去他妈的天命”的我，也许真的输给了那所谓失败者的借口，它名为命运。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兵败的将军，指挥着丢盔弃甲的溃军，扯起残破的旗帜，准备发起最后一次壮烈的冲锋。带着所谓荣耀，马革裹尸。
40天了，马上就是39天了吧，我看不到未来。
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开始幻想，去大学前和她告别的情景，如何绞尽脑汁地约她出去吃饭，如何说着那些自知虚假的美好祝福的话，道别珍重。我还想过，若真的离别，一定要用手机当面录下她给的赠言和笑容。
每次想着想着，都觉得想哭。
该冲刺了吗？拼尽全力，直到无力倒下……
也许，我输了。
——周墨桐日记，4月28日。
这些话他写进日记里，发泄着绵延不绝的悲伤情绪，在空间里，他只是发了很隐晦的一小段。
“只是这五十分，却是我永远无法逾越的墙。它会下陷成沟，而沟纵深成谷，最后成为一道长长的谷。现在，它叫阻碍，未来，它叫距离。”
“怎么了你？”好像有着心灵感应似的，他发出状态不久，凌若萱便在扣扣上找他。
是在关心他吧？
可他现在感觉不到多么高兴，因为他知道，也许这种关心，也只能维持最后的这短暂的日子里。
“还好吧，就是稍微有点闹心。”他并不想正面回答。
“没考好？”
“其实还行。”
“多少啊？”
“537.9.”
“名次。说分我没概念。”
“呃，28名。”他有点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排名，毕竟这样就显得好像得了便宜还卖乖，考好了装忧郁什么的了。
只是他的喜怒并不在考分，而是在他和她之间的差距。
“啊，这是考得太好了吧？”
“我知道这次是运气好，是别人都没考好，我还那样，上次我78名。跟实力不符，就是运气好。”
“不不，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跟上次考试就差俩礼拜，前进五十名，别骗我了，就是这次运气好。”
“状态好呗。”她说。
“以后就没这么幸运了。”他说，依然没有讲出真正不开心的原因。
“高考也能。”
“但愿。”
“肯定能。”
“其实……”周墨桐看着一味安慰着自己的凌若萱，觉得多少有点对不起她，“其实闹心也不是因为成绩。”
“那是？”
“呃……”
“没事，不爱说不说。”没想到她也像他一样，充分地尊重着他了。
“其实，主要是感觉你学习太好了，太优秀，也许不能和你考到一个学校去。”
“我哪好，没你好。”
“五十分呢。”
“文理分不一样。”
“每次都是五十分吧，文理科不一样差五十分，也肯定不是一个档次。”
“是吗，不懂了。”
“而且理科一本线比文科低，因为专业多。”
“是吧。”
“嗯。好了，也不是挑你什么，就是有点郁闷，排解下……继续努力。”都说出来之后觉得好了不少，但还是要顾及凌若萱的意思。
“你要郁闷你就努力赶上我，矫情也没用。”没想到她突然这样说道。
最直白的方式……说出真相。
“是把，真直接。”
“对呗。不好吗？”
真是……凌若萱的风格。
厦门大学，文科601分录取。周墨桐在网络上找到了这所大学，凌若萱一直梦寐以求说想考去的高等学府。
在搜索之前他还特意去问了她，打算在最后一个月的拼搏开始前，再为自己订立一个明确的目标。
老爸跟他推荐上海大学的创意写作专业，据说是培养作家的地方，周墨桐考虑之后只是问了凌若萱想不想考上海大学，了解了一下跟她说上海大学的理科专业也不错的，但是被她拒绝了，说还没有大连理工好。
于是周墨桐也打消了那打算。
“好吧，我顶多570，厦大得要601.”他没话找话地问她。
“恩，我们这六百三。”
“呃。”
“考不上应该。”
“能吧。”
“希望能。”
“You-can-make-it。”（你做得到。）
也许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优秀地走下去，像是卑微的青蛙躺在井底，望着天空之上飞翔的天鹅。
那样也足够了吧。
无力，又开始痛恨有着这样想法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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