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11写在《鼹鼠座》开稿四周年。
写下第一笔时，是四年前，刚入大学，大一时的那个冬季，世界末日那年的光棍节，窗外下着鹅毛大雪。
我刚刚上过下午课，买了一杯老式的珍珠奶茶带回寝室，全学校只有那一家有卖这种旧式软饮料，虽然仅有两个口味，也聊胜于无。
不过是离开家乡去大学，仿佛只是换了个生活场景，可身旁的一切就突然开始向前狂奔——真正带茶包冲泡的奶茶取代了形形色色的奶茶粉，想来曾经喝的不过是味精与色素调和的假饮品；无数新品牌和跟风产品的涌现，苹果早已不复当年4代把世界惊艳，QQ都不再把用户对立划分为“iPhone登陆用户”与“手机登录用户”；QQ渐渐被微信取代，大一时充满新鲜感，当面加好友都要摇一摇，不再像以前让QQ成为一切一切的舞台。
其实念旧是一种真真切切的事。
或许因为越长大越孤独的缘故，不再总是有朋友拥挤在身旁，彼此推搡，向新事物趋之若鹜。所以默默抓着自己熟悉的东西，默默走自己孤独的路。
这篇小说是在记录，记录高中的那段故事。
也曾以为它足够跌宕起伏——
高一从暗恋到争取，高一下学期又从争取到放弃。高二死灰复燃起的火焰，以及最后又悲又喜的高三。
可惜生活不是小说，至少小说不是我的生活。
我是个习惯隐藏情绪的人，青春期的躁动也不过只汹涌在小小的心脏之间。也曾想过用笔触拥抱一场真正的灿烂，就算结局忧伤也要有最华丽的改编。可是最后我还是选择成为一个纪录者，因为太怕遗忘，所以选择把一切深深烙入纸上。
洋洋洒洒，或者说仅仅是一个孤寂的失败者的自我狂欢。
因为是纯粹写给自己的小说。这听来仿佛出淤泥而不染，其实是每个人都有的与生俱来的能力，我可以不用任何技巧，不去强化主角的作用，节奏随意流连在某天明丽的阳光上。无需编排设计，完完全全的自我取悦，是每个人都有的能力。只是多数人被生活推搡着向前飞奔，像是逐日的夸父，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罢了。
浪费时间写下这篇不像小说的日记依然是一件好事，尽管浪费了一年多的时间，尽管令很多曾经爱我的读者在这篇轻寡平缓的弱水前驻足不前，但我还是觉得，人总要卸下包袱才能拼命向前跑。
小说里提到的内容，大多是真实发生的故事，高二部分写得很少，因为落笔时实在年代久远，高三至少有聊天记录和空间动态为证留存。我也确实在大学遇见了那个“夏雯琪”，她也确实有着一张神似凌若萱的侧脸，只不过我们的关系仅仅止步于同部的部员，未像小说中那般亲近，不过要过电话的号码是真的，只是看待她就像一个时光的空隙，偷偷望着另一端碧色晴空下的凌若萱，像之前在操场上所见的漫长的夜里，仅此而已。
三年的时间度过高中这段真正意义上的青春，又断断续续写了三年曾经的故事，如今的我们已经站在大学的校园外彷徨，再也进不去的学校宿舍将我们推向远方。
金暮焱成了个学制冷的工人，不过后来选择了卖蛋糕的工作，在专业之外的领域打拼，他得意洋洋地说自己就是这样一个风一般的男子。
阿田从大连海事毕业，但学的是轮机，并不上船最终去了一家电厂工作，做些空调之类的，得知消息后，我用表情包三拜九叩，玩笑说：“这个夏天，我这条命就是你给的。”
筱玉大学去了英国留学，研究生继续留在了那个国家，代购做得红红火火，也找到了同校帅气的男朋友，我笑着表扬她眼光有所提高，不再是高三当年说要找个有钱的外国老头。
馨馨和林佳音都在大学找到了新的男友，而且那两个男生都陪伴她们走完了大学四年，甚至毕业也未曾拆散。从这点上来看，这两个关系似乎永远那么好的女生确实是有着又相似，又幸运的命运。
馨馨和一个内蒙的男生在一起了，想想出城就能看见一望无际的草原的地方，还真的是蛮适合她的地方。而林佳音，那个疯疯癫癫一笑露出十几只大白牙的疯丫头，已经成长为十分贤惠的样子，做得一手好菜，又能漂亮地摆盘，据说和大学四年的男朋友过上了小日子，一起奋斗打拼着，想来也是很美满的生活吧。
凌若萱呢，高三那年她说自己讨厌勾心斗角，讨厌女生之间那个尖利的小社会，希望将来能安安静静，沉下心呆在实验室里搞科研，又那么喜欢研究生物，大学毕业后自然没有很想步入社会的意愿，而是直接选择了申请研究生，还是传说中的英国剑桥大学。
我笑着说，你是我认识的人里第一个，进入那个传说级的国际大学的。她只苦恼地抱怨自己的英文压力山大。
而我呢，在一个大家都在混日子的国企里混日子，偷偷经营着曾经的梦想。有一个作家说：小时候会花一个又一个晚上看星星的小孩，长大之后还是会偶尔偷偷抬头看一眼。《小王子》里也曾说，所有的大人曾经都是孩子，只是大部分人忘记了这一点。
有时候会想为什么自己做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明明安稳的生活铺展在了眼前，还是努力寻找着机会，拼命奔向全职写手的路。
因为水瓶座是永远做梦的孩子。
这篇小说是梦的其中之一，它是我的任性之作，是一篇被很多人曾信誓旦旦地说过，只是大多沦为噱头，或最终放弃的“纯粹为自己而写的小说”。
它最早发在一个私密QQ号的私密空间，只有馨馨、林佳音还有几个关系很近的朋友看得见，后来发表在了起点，之前有过一篇A签的我却理所当然地没能如愿签约此篇。最终辗转流离到了8站，倒很幸运地入了精选，拿了全勤，即便是自知不可能，身为社会性动物也无可避免地期待着被肯定。
其实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虽然无数个梦里，无数个不由自主的黑夜梦，和无数个能控制的白日梦里，我总能恍然间站到那片晴朗的天空下。
尽管骨骼、血肉，都不自由，处处披挂着学校课程齿轮般精准的枷锁，却能望见最美的景致。
总觉得长大是一瞬间的事。
曾经在校园外的街边徘徊，无数种可能的模样在遥远的天边望不见形状，总想早一点看见未来那个厉害的自己。
而越长大，那身影便越清晰，他缓缓地走着，疲惫、日复一日，像是一个脚底火辣辣地发疼，却不得不手提相机，走向下一个景点拍照的旅客，将来的东西，都静止不动地等着你。
合适的年龄结婚，合适的年龄生子，把孩子交付给父母，让他们再次体会教养孩子的幸福，扛着各种各样的责任。
只是那样的生活真的好吗？
在什么样的年纪做什么事的道理。
也许如果没有老师和父母对早恋的严防死守，也许如果世上的阳光稍微温柔，他不会缩在黑暗的洞穴，更不会成为那个小心翼翼的鼹鼠，不会目光复杂地听爸爸讲到：你看那些扑火的飞蛾，多蠢。
然后只是低低的回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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