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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菜。”
说话的不是韩恕，更不是冯云。
韩凝从教室的后门慢悠悠地踱进来，瞪向冯韩二人。
她用大拇指指了指陈森琉：“把他的冰冻解了。”
韩恕打了个响指，陈森琉身边的冰就消失了。
“还有剑。”
冯云挥了挥手，那两柄残剑也消失了。
陈森琉摔落在地上，像只受伤的小鹿。凭借神储强悍的肉身，他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挣扎着念动咒语，治疗自己胸口的伤势。
韩凝的异能完全解放了出来，即使她的神念被重新封闭回意识之中，她的精神力中也多少掺杂了一点神力。而就是因为这一点点神力，现在神阶以下已经无人能够抗衡她的精神控制了。
这点还是陈军发现的。
韩凝背对着陈森琉，吐槽了一句：“说什么交给你就行了，幸亏没交给你。”
陈森琉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十分难看。他问道：“刚才你都看见了？”
“没有，瞎猜的。”韩凝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冯云和韩恕面前。
冯云意识涣散，全无抵抗之力，他刚结丹不久，而韩凝的思维控制对他而言就像化神期修士的威压，令他动弹不得。
而韩恕比冯云要强一点，他和韩凝一样有一半神的血统，本来应该能和韩凝分庭抗礼，却因为他那古怪的性格扭曲了神力，使得神力驳杂，弱了许多。韩凝能感受到韩恕的心中有一丝挣扎，但无济于事。
“行了，你们俩，两小时之内臣服于我，现在跟我走。”
冯云和韩恕木然地点了点头，韩凝便收起异能，与陈森琉一起从教室离开了。
此时虽然天刚黑下来，但在这种环境下，人人皆知校园内危机四伏，不敢出动，互相之间竟达成一种莫名的默契，反倒使得外界无人，陈韩二人横行无忌。
一路上，陈森琉对刚才的战斗耿耿于怀，不屑地说：“你们二中也太菜了，那个牧千雪都高二了才刚筑基，这个冯云也才刚结丹。要是放在我们一中，就现在这个高二期末，要是没有到达他心法中半步飞升的境界，那每个课间都要挨揍的，而且要包所有值日。”
韩凝对仙术系不是很懂，问：“你们一中有独门的修炼秘法？”
陈森琉白了她一眼：“你少看点凡人写的小说吧，现在都21世纪了，什么功法不能靠百度百出来啊？最高深的功法就连凡人都能在网上查到。”
“啊？”韩凝吃了一惊，“那不怕他们自己练吗？”
“练去呗，他们又没那功能，一只青蛙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在天上飞啊。”
韩凝突然来了杠劲，反驳道：“那不一定，万一它吃了神奇小药丸呢？”
“我去你的，”陈森琉用袖子抽了一下韩凝的后背，“你当我不知道这是郭德纲相声里的段子？”
然而，就在韩凝和陈森琉瞎聊天的时候，韩恕的脑海中正在进行激烈的挣扎。他绝大部分的自我意识都在韩凝的控制之下沉睡了，只有那一丝恨意仍顽强地不肯睡去，在与韩凝强大的异能抗争着。
那是一丝无主的恨意，是他活下去的动力。他曾恨自己的母亲，因为是自己的母亲委身于陈军才招致了死亡；他曾怨恨自己的养父，因为是养父让他活到现在，见证了更多的背叛；他曾怨恨韩凝，因为韩凝比自己强大，而且与陈军更为亲近；他曾怨恨陈军，毕竟陈军才是一切的起源。他一路怨恨着身边的人，迫使自己一步步活到现在。他的命运仿佛一座高塔，而怨恨是荆棘编就的台阶，他赤着脚，鲜血染红了荆棘，也让他一步步向上攀登。
他的意识在沉睡与清醒之间徘徊，一旦他睡去，那仇恨的荆棘就会将他刺醒，可他一旦醒来，又会迷惘于仇恨之中。在这无尽的徘徊之间，他瞥见了一道狭缝，透着妖异的紫色光芒。
“是……谁？”
他的意识迷离而麻木，伸手探向那道狭缝。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抽离了脑海，进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这里没有上下，没有明暗，一切的感知都是一片混沌。而就在这片混沌之中，却独独有一个存在，没有形状，却清晰而稳固。
“想想就明白了，当然是你自己。”那个存在有些不屑。他的话语不像是声音，更像是一道直接传递给韩恕的念头。
韩恕清醒了一点，但有些不信：“既然你是我，那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蠢，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最后只好用这种方式进来！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你说我蠢？”韩恕有些愤懑，“那你比我聪明多了，你有什么高见？”
“你之所以一直都不能进门，就是因为你不能正视自己的仇恨。只有你内心清明，你才能发挥出自己完整的实力。你看看这个地方，”他指了指周围的一切，“你在这个地方能找到什么？你连你自己都找不到！”
“呵，”韩恕冷笑一声，“我的仇恨怎么了？我恨我身边所有人的，每一个人！我的仇恨越强，我就越强，这难道不够吗！”
“唉，”那个存在叹了口气，“你自以为骗过了自己，可你没有。还记得吗？你曾经自诩为‘圣护’，你曾想要庇护身边的人，你忘了吗？”
韩恕愣了一下，混沌的内心空间起了一丝波动，不过他很快又平复了心情，回道：“本来应该是那么回事的，可我收获了什么？我收获的只有背叛！是他们没有回应我的付出！”
“可你是为了有所图谋才对他们施以恩惠的吗？难道不是你在帮助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收到回报了吗？那种帮助别人的满足感，你难道没有收到吗？”
韩恕有些生气了，可这些话又句句属实。他鱼死网破地嚷道：“你这么懂，那你倒是说说，我的仇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恨的是你自己！”
整个内心空间猛地一震，周围的混沌开始疯狂扭曲，在这个空间里的韩恕和那个存在都感受到了一股自身要被撕碎的力量，不过那个存在明显更加强大，没有受到太多波及。而韩恕自身则陷入了自我混乱之中，这力量并不是由外界施加的，而是他自我认知的具体表现。他正在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而这份怀疑可能会将他从根本上抹除，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然而那个存在并没有停止，他继续说道：“你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没能保护自己的母亲，让她死在了你自己失控的异能之下；你恨自己的弱小，需要在养父的照料下才能长大；你恨自己的弱小，让韩凝被教务处关进了地下监牢；你恨自己的弱小，不能从整个神界的威压之中解救自己的生父。你恨自己的弱小，却不知道如何变强。你想庇护所有人，可这个目标太远大，你无论怎样都不能做到。你想努力证明自己，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沦落为他人的笑柄。”
随着那个存在的话语，周围的混沌逐渐消失了，韩恕不再迷惘，他看到了面前的存在，那是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看清了自己。
“我……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