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个屁啊我……”韩凝敲了敲身后看不见的墙。她看着面前不知道多少个的敌人，突然就不害怕了。
看着同伴死去很可怕，但自己等死却不那么可怕了，或许是因为死习惯了。
“好吧，想怎么处置我？”
邵雨辰转过身来面向韩凝，她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红色，耳朵尖尖的，头上长着一对红色的角，指甲尖尖的，她的双眼燃烧着绿色的火焰，一张嘴就能看到尖利的牙齿。
“你会由我亲手带入地狱。”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嗓子被烧坏了。
韩凝皱了皱眉头：“姐姐，你前一秒还在拜天父，下一秒就要带我下地狱了，你这传教士传的到底是啥？”
“所有宗教都一样，新道才是唯一的神。”说着，她的尾巴从背后伸出来，一击戳穿了韩凝的肩膀，再一甩，将韩凝甩进了人堆里。
“折磨她。”邵雨辰嘶吼着命令道。
韩凝的右肩被豁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整个关节都被捅烂了，直接导致她的右胳膊不能动弹。她疼得几近昏厥，却有一种莫名的痛快感，仿佛自己终于参与进这场战斗中了。
咒法系的学生从四面八方走过来，他们的眼珠是白的，嘴角淌着口水，肤色蜡黄，甚至有些地方还在溃烂。他们不像是活人，更像是活尸。
一名活尸同学发出奇怪的咕哝声，接着，他的手中便燃起一团青蓝色的火焰，同时他的指甲掉了两个。在这一瞬间，韩凝忽然想起有谁曾经提过亡灵法师和死灵法师的区别，可惜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活尸同学抬起手，重重地将这团火焰拍在韩凝的左腿上。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韩凝的惨叫声的是一股焦肉的气息，那名活尸同学的手连同韩凝的腿一起被烧焦了，可这名活尸同学似乎并不在意，还用他腐烂的喉咙笑了几声，结果不小心吞了几颗自己的牙齿。
锥心的疼痛沿着神经爬满韩凝的全身，似乎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想分担一丝疼痛，但这只能使疼痛累加。韩凝的体内有一丝不属于她的力量，也就是复生笋干残存的复生力量，让她被破坏的身体组织不断地缓慢修复，反而令她伤口周围的神经无法麻木，清晰的痛觉变本加厉地刺激着她的大脑。
一块巨石砸了下来，正砸在她被烧焦的腿部，将她整条左腿被压成一滩血肉骨渣。毒虫在她的伤口上爬来爬去，细密而不间断的啃食令她痛痒难耐。至于那些更为直截了当的长矛短剑，反倒能让她更轻松些。
缓慢的复生和不致命的折磨同时降临在这个女孩身上，她想喊叫，喉咙早已喊哑；她想扭动，四肢被钉在地上；她想咬舌自尽，然而下巴已经被掰脱臼了。
到最后，那些活尸同学的喉咙也腐朽得无法念咒，只得用手和脚反复捶打着韩凝的身体。为了不让她死去，大多数攻击都避开了她的躯干和头颈。她的双腿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些血肉属于哪条腿。
韩凝的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界徘徊，景物在她的眼中慢慢模糊，声音也逐渐朦胧，那些痛觉最终还是渐渐感受不到了，因为复生的速度远不及受伤的速度。她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清醒梦，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也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思想，却醒不来。
“嘿，快进来。”
迷离之中，她听到一个声音，一个无法融入周围一切的声音。
她无法描述自己看到了什么东西或颜色，却能明显感受到，眼前有一道狭缝。这种感觉奇妙又熟悉，就好像是一道概念立在那里，不言而喻，不证自知。
她尝试着触碰那道狭缝，她的手好像在动，又好像没动，这让她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碰到狭缝。但下一秒，那道狭缝豁然开朗，敞开成一个巨大的、依旧无法描述颜色的窗口。就像梦一样毫无逻辑地，再下一秒，她就已经进入窗口中了。
“我等你等得都快发霉了。”
说话的人站在韩凝面前，韩凝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却毫不怀疑地感觉自己认识她。尽管这个人只是一团略呈人形的光芒，但韩凝却清楚地知道，她是“她”。
韩凝有在意识空间里讲话的经验，所以她轻车熟路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你是人还是神？”
“当然是神了，纯粹的神。”
韩凝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她”的声音无法融入周围，因为这个声音也是一种概念，根本不需要用任何语言载体来表达，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一种声音。
她想起很久以前夜神的话：神既是概念，神既是客观存在。
“你在这儿呆了多久了？”
“很久很久，久到你还没有出生。”
“你是我吗？”
“是，也不是。”
“神都像你一样说这些没屁用的话吗？”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韩凝觉得好笑，“她”的脾气和自己很像，这让她放松了下来，问：“那你怎么不帮我？”
“没办法，我一直住在你意识的边缘，除非你因为某种原因长时间处于濒死状态，否则这辈子你都见不到我。”
韩凝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
“其实说我没帮过你也不全对。半年前，我察觉有一道可以焚烧灵魂的火焰侵入你的身体，是我挡下来的。”
韩凝吃了一惊：“原来是你……？”
“但是我强行进入到‘人’那一边，导致我的力量也被强行压制为人的强度，以至于从那之后，你的力量就变弱了。”
韩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反噬”没有了是这么回事，但她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可是，那件事之后，有影响的只是我的反噬，我的异能效果强度没有变啊。”
“因为你的出水口大小一直没有变，但水流强度变弱了。”
韩凝觉得这个说法有哪里不对，但也暂且算是接受了。
“她”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你不应该屈尊于人的形态，你生来就是神。这就是为什么我出不去，因为人的身体无法承载神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你有所谓的‘反噬’。接受我，带我出去，重建这具身体，我们会令它战无不胜的。”
韩凝的嘴角翘了翘：“所以你现在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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