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凝。”肖杰面无表情，只是把手一摊，静静地看着她。那神情分明在说：你败了。
韩凝心里不由得哂笑起来。
“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来的……监控教务处也好，被威胁也好，还是和封雨涵正面交锋也好。
“第一次，想在同学面前证明自己 ，还得到了李达的帮助，两份进展相互重叠，这双重的进展又带来了更多更多的进展。
“本应已经得到了不再被死亡威胁的成功，然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韩凝的目光扫过整个教室的同学，她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冷漠、反感、甚至还有嘲讽。
尽管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只是迅速闪过，但却像过了一节课那么久。她的心里有什么东西骤然断裂了。
“代价吗？这时候还在考虑什么代价？”
她闪电般摘下自己的发箍，然后……
掰断。
“韩凝！”“韩凝住手！”“你要与全班人对立吗？”讲台下喝止声一片，就连肖杰也慌了神，但是没人敢动。
她将两半发箍随手扔到教室两边，嘲笑着望着他们。
“害怕了？”她轻蔑地说。
她的左眼眼白碎裂开来，溶解在她的眼球里，整个左眼如一颗巨大的黑色珍珠，映照着全班人的脸。
她开口了，宛如女皇降下指令。
“除封雨涵之外，所有人不准动，保持个体意识。封雨涵，周六的午夜，杜薇报信之后，你和肖杰做了什么？说吧。”
封雨涵目光呆滞，宛如人偶一般，嘴巴一张一合，所述之事与韩凝用回溯模式所窥状况分毫不差。
“你为什么要帮肖杰？”韩凝的左眼已经开始有点发涨了。
“不为什么，我自己乐意。”尽管出于精神控制之下，封雨涵的语气还是带了一丝不屑。
“肖杰在计划什么？”
“不知道，他只是说，如果他找我帮忙，我一定要帮他。”
“所以你就答应了？”
“对。”
“为什么？”
“我乐意。”
韩凝不敢再继续追问了。如果肖杰能让封雨涵无条件帮他做事，肯定是利用了封雨涵的某处软肋之类的。如果继续追问下去，会引起剧烈的情绪波动，说不定会冲开精神控制。
但是很明显，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她把目光投向林童。
“林童，你为什么护着肖杰。”她感觉左眼里有什么细微的东西爆开了，眼眶开始湿润起来。她知道，那是血。
“我拿班费，他不管我。”
“肖杰在计划什么？”
“不清楚。”
再一次遇到死胡同，韩凝瞪向肖杰。然而肖杰只是再一次摊手，轻轻地说：“别看我，你明白。”
能在韩凝的精神控制下做出“摊手”这个动作，就完全可以证明，肖杰是不受控制的。
“李达，你开枪打物理老师是自愿的吗？”
“不是，我当时不受控。”
“思维控制装置是肖杰装的吗？”
“不知道。”
精神控制下的人是不会说额外的话的，必须由韩凝明白问出来才行，但是她不知道需要问什么。
“杜薇！”她转头看向身旁这唯一一个不在她视野之内的人，但是杜薇马上瞬移到了她的视野后方。
韩凝的行为把她吓坏了：“老韩，你不信任我吗？”
韩凝赶紧把视野继续转向众同学，防止他们失去控制：“不啊，是他们不信任你。你要知道，精神控制下的人是不会说谎的。”
“老韩，你别这样，我害怕。”杜薇依旧不敢出现在韩凝的视野里，“况且我也没办法证明，控制我的人是肖杰。”
从左眼中渗出的鲜血顺着韩凝的脸颊流下来，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那，老杜，你帮我把我的两半发箍捡回来。”韩凝再一次提高了音量，“剩下的人，还有没有被肖杰指使过的？”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好吧……”韩凝咬了咬牙，“至少我证明了封雨涵被肖杰指使来杀我。”
“并不是，”肖杰说道，“我只是让封雨涵代替我去喊你出来而已。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所以让她变成赵恒的样子，可以让你降低戒心。开枪把你打伤也是因为你恰好在那里，她本身只是想打开门锁。”
肖杰又在撒谎！
血泪在脸颊上蜿蜒的感觉让韩凝的内心愈发急躁。她的左眼视野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在完全瞎掉之前，她必须想出对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每一秒的冷静时间都非常宝贵。2:04 S
“他在撒谎，谎言必然有漏洞。俗话说言多必失，他这番谎言应该是临时编造的，因为他应该不会想到我能让封雨涵亲口说出这事来。那么如果抛开我自己的认知，完全按照围观同学掌握的情况来看，他的矛盾点在于……”韩凝脑中灵光一现。
“肖杰！”韩凝一拍讲桌，指着肖杰喝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对你有误会的？”
“那天晚饭之后，你和杜薇碰到了我，当时你对我的反应非常冷淡。”
韩凝没想到会被这事噎回来，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肖杰非常擅长读微表情，这理由说得过去，她只能另寻突破口。
“你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解释？”
“好，按照你的逻辑，我去问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你会直接说吗？你会相信我的解释吗？”
这个推测很合理，韩凝再一次陷入了死路。
“你让封雨涵跟我说话，是因为你认为我没死，对吧？”
“对。”
“为什么这么认为？”韩凝追问道，“杜薇去报告的时候，所有人都信了吧？更何况，封雨涵在我门口扮演的不止赵恒一个人，她还扮演了杜薇。当时我还以为是你为了让我认为，我在里面装死不会被撞破，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出。现在看来，是因为门外的那个‘杜薇’根本不会瞬移。”
“杜薇如果从你门口离开，是不会把门反锁上的，只要夺门而逃就行了。”
韩凝隐隐捕捉到了什么，她觉得肖杰快撑不住了：“那是在你和封雨涵下来之后，才知道我的门是锁着的。那之前在地上会议室的时候呢？你为什么只带了封雨涵下来？或者说，你为什么带上了封雨涵？”
“因为杜薇不想下到宿舍区，而我又不知道你的宿舍是哪一间，所以必须带个女生下去。”
“为什么不是别的女生？”
肖杰的语气有些颤抖起来：“因为别的女生都不愿意去……”
“老杜，是这样吗？”
杜薇终于逮到自己表现的机会，语气激动地说：“不是！当时他直接点名让封雨涵跟他走！”
韩凝的眼前仿佛被一层血雾笼罩，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语速飞快地说：“之前封雨涵已经证实了，她和你之间有秘密交易。你让封雨涵跟你一起走，是为了不让我‘死亡’的真相被更多的人知道。而这正好证明了，你和策划杀我的计划有关系！
“试想，如果策划杀我的人是李达，你毫不知情，那当你得知我‘死了’的时候，会只带封雨涵一个人下来演戏给我看吗？并不。那样的话，实际发生的会和封雨涵表演的一样，你不需要遮掩什么，所有好奇的人都会下来看。而在场的人那么多，正好能证明你的清白！
“肖杰，现在能不能证明，你计划杀我？”
韩凝说完这话，就觉得右眼爆裂开来。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耳边只听见肖杰拍了两下手，说道：
“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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