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些时候，韩凝敲开张莺祺的宿舍门时，她正克制不住地打呵欠。
“真是麻烦您了。”韩凝嬉皮笑脸地说。
张莺祺没精力跟韩凝逗，她没精打采地指了指封雨涵，此时后者正坐在椅子上：“带她走吧，她现在什么都肯说。能做的我都帮你做了，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韩凝也正经起来，点了点头：“你把事情往那个‘成功率高’的未来引导了一番？”
张莺祺没回应，转身往床的方向走，背对着韩凝说：“走的时候把门锁上。”
“嗯。”韩凝应了一声，走到封雨涵面前冲她咧嘴一乐，“那就劳驾您屈尊……哎？”她问张莺祺，“你把她腿上的铁丝弄掉了？”
张莺祺没好气地回她：“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优待俘虏啊？捆得那么紧，这样会坏死的知道吗？行了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吧，我现在看你就烦。”
“哎，好。”韩凝赶紧扶起封雨涵溜了。她知道，张莺祺一开始话多，接下来就要翻脸了。
韩凝带着封雨涵回到自己宿舍，锁好门，让她坐在椅子上，自己上了床。
“给我解开，”封雨涵冷冷地说，“我不跑。”
其实韩凝也是想给她解开的：“我解开的时候，你不会踹我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事儿啊？”封雨涵不耐烦了，“让你解你就解，都捆我一下午加一晚上了还不够吗？”
韩凝想了想，好像确实挺残忍的。而且她现在手里没有武器了，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铁丝一圈圈地从封雨涵身上松下来，封雨涵活动了一下勒得发白的胳膊，舒了一口气。
“问吧，”她揉着胳膊说，“想问什么问什么。”
韩凝斟酌了一下，封雨涵没亲口说“我什么都招”，也就是说，韩凝可以问，但是封雨涵不一定会答。她推测了一下张莺祺可能和封雨涵交谈的内容，决定先不讨论封雨涵的事情，而是先从自己入手。
韩凝叹了口气，摆出一副颓丧相，说：“我是不是很招人讨厌？”
“嗯？”封雨涵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可能吧，反正我挺讨厌你的。”
韩凝没接封雨涵的话，开始自怨自艾起来：“你看啊，你拿枪打我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我对吧？然后李达本来说要和我交朋友，现在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侯芯竹就更别提了，那次差点儿弄死我；仙术系也有人嫌我碍事；变身系那鸟人，讨厌我都约我上诸神擂台了；武功系的傻子就更别提了，现在一见我就要砍我。唉……”她长叹一口气，“哀吾生之多艰……”
“你活该，谁让你老没事找事。”封雨涵有点幸灾乐祸，嘴角隐隐有笑意。
韩凝一看她好像高兴起来了，感觉有门，接着说：“你也是嫌我烦吗？”
“对。”封雨涵不假思索地说。
“我哪儿烦你了？”
“韩凝，”封雨涵一听这个就来神了，一边捶腿一边说，“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会读心就什么都知道。人心有多复杂，你这辈子都想象不到。你只能看，但是我是亲身经历，你永远赶不上我。所以你哪儿烦我了，我告诉你，我一看见你就烦！”
“啊……”看到封雨涵这么激动，韩凝反倒没干劲了，“在变成别人样子的时候，性格和思考方式也随之变化，确实是经历丰富啊。”
“知道了吧？”封雨涵得意洋洋地抱起胳膊，“所以收起你那副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嘴脸吧，你以为你是谁？也想搞清楚我怎么想？就凭你？”
韩凝隐隐感觉，封雨涵的情绪已经到了顶峰，接下来该往下走了：“那……你又是谁？”
“什么意思？”
“你变换过那么多不同的性格，那你自己的性格呢？你自己还知道你自己怎么想吗？”
封雨涵忽然一时语塞，嚷嚷起来：“我怎么想，我自己还不知道吗？就你这张破脸，拿枪打你都算轻的！就应该砍你三五十刀的。”
“咳，”韩凝尴尬了一下，“我还真被这么砍过，不过是被剑。那什么，话题拽回来，”她做了个拉绳子的动作，“我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你怎么早没看我不顺眼呢？”
“我早没看你啊。”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看我的？”
封雨涵倒是挺坦率：“就从你那天上午问我为什么帮肖杰开始的。”
“哦，那事啊，”韩凝回忆了一下，结果发现那段记忆挺糟糕的，赶紧停止了回忆，“我觉得……当时你挺紧张的。”
“紧张？”封雨涵嚷嚷得更大声了，“你随便质问一个人，还说得那么详细，都快替别人说了，别人都会想揍你一顿吧？”
“呃……你这么吼我，我现在紧张了是真的……”韩凝一脸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封雨涵还没说够：“我本来不想提这事，结果下午的时候，你居然控制我？啊？你让我承认自己做过的事？好让我在全班同学面前现眼？韩凝，做人做到这份上，还不让别人反感你，你这也是强人所难吧！”
封雨涵这通吼，反倒让韩凝冷静下来了，她深知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容易说漏嘴。这时候她也顾不得什么措辞温和语气委婉了，直截了当地问她：“那我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有什么必要对你说实话？”
韩凝也急了：“因为你开枪打了我啊！”
封雨涵跟她你一言我一句地吵了起来：“那你还把我打死了，这你怎么算啊！”
“我不知道那是你啊！我以为是肖杰！”
“你搞搞清楚，你是杀过我一次的人！然后你让我有什么说什么，可能吗？”
“可能啊！我周六的时候就和杀了我的那个武功系学生一起吃早点啊！”
“你别用你那没心没肺的一套拿来要求别人行吗！”
“就你有心有肺是吧！那我揭穿了肖杰的阴谋，让你及时从他的阴影里摆脱出来，这事又怎么算啊！”
“用不着！我自己乐意跟他合作，我自己有什么事我自己担着！用不着你操心！”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别人关心你的安危都不行啊！”
“谁稀罕你们关心啊！觉得我无能是吧？你们都这样！我不需要你们关心！我自己能解决的事，你们为什么要插手！觉得自己挺厉害是吧？觉得自己比我能是吧？你们觉得这样是对我好？行，我就不让你们好过，我让你们知道知道，我比你们强多了！韩凝，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谁都别帮我！不需要！”
韩凝的语气突然平静了下来：“你终于说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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