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恢复的韩凝扔下一句谢谢之后就飞快地逃跑了，她可不想和季晨再多说一句话。这哪儿是什么治愈仙女，简直是恶魔护士啊！她本来想的是，反正这儿离管理楼也不远了，用自愈能力扛一会儿，等能站起来了就去校医室。没想到陈仲叫来了有治疗能力的人，这相当于她欠了陈仲一个人情，顺便可能也欠了季晨一个。
韩凝连滚带爬地蹿进校医室，一股消毒水味儿扑面而来。一眼看过去，里面没人。
“等会儿啊，我这儿正忙着呢。”
校医阿姨的声音从一扇白色屏风后面传出来，就是医院里常见的那种，铁框架子套白布，上面还印着红十字的屏风。
韩凝猜测这个“正忙着”的原因就是袁雨：“老师，我是袁雨的同学。”
“哦，那你过来吧。”
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后，韩凝绕过屏风，看到校医正在……拿一个浇花水壶往袁雨身上浇水……
韩凝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老师您是在种花吗？”
校医一本正经地答道：“塞安平，能让身体缺损的部位快速长回来，”她回头看了一眼韩凝，“没记错的话，你的左眼用过这个吧？”
韩凝回想起左眼眼窝里那股滑溜溜的奇怪感觉，忍不住搓了搓左眼：“啊，对，您记性也太好点儿了。”说着，她凑上去看袁雨的情况。
袁雨的身体被打得千疮百孔，脖子以下膝盖以上的部分全是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每个窟窿的直径差不多都有一厘米，活像个穿着裤子的发糕俗称海绵宝宝。她全身的衣服都被脱掉了，一丝不挂地躺在病床上，韩凝看了两眼就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想赶紧把脑子里的密恐福利甩出去。
“你是她同学？”
“啊。”
“你知道这谁打的吗？”
“呃……是我。”
“你们这些孩子啊，没事老打打闹闹的，动不动就出事儿，三天两头往我这儿送人，几千个人的学校，就我一个校医，想忙死我啊？”校医向韩凝叨叨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个半神，像个中年老大妈。
韩凝赔笑着说：“嗨，我们这年龄的人，下手不都没轻没重的吗？外面那普通人的学校不也这样吗？”
“普通学校的校医治不了的可以扔医院里，我这儿有医院吗？”
“您说的是，都是我不好。”
校医平日里一个人在校医室里呆着，闷得慌，想找人说说话吧，送来的人大多是昏迷的。现在来了个活蹦乱跳的韩凝，就成了她抱怨的对象。
袁雨伤得重，韩凝来了之后又治了四十多分钟。也就是说，韩凝承受了长达四十多分钟的来自老大妈的抱怨，从改革开放前到二十一世纪，什么把自己炸掉半拉身子啦、喝药融了自己的灵魂啦等等，脑袋和身子分家这种都成了小事了。要是这些话题里没有夹杂了大量的个人感情，韩凝还挺想多听十块钱的。
“哎，老师，灵魂腐化有治吗？”韩凝听着听着，心念一动，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你说的是唐宝华吧？那孩子送过来之前就没救了。”
韩凝没想到陈仲他们已经把唐宝华送来过了，又问：“那，灵魂腐化是怎么造成的啊？”
“感染了嘛，”校医轻描淡写地说，“就跟人似的，有了伤口就感染，然后发炎化脓，最后就烂了。”
“感染？发炎？化脓？”韩凝听着这些词有点新鲜。
“啊，对，你们这些神储不会生病，有了伤口也不会感染，不知道也正常。”
“那到底是啥啊？”
“就是细菌入侵啊，你们生物课应该学过吧？”
“哦，”韩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灵魂也会感染吗？”
“概率挺小，但也不是没有。要是给你讲具体的，能讲到后半宿去。”校医说完，浇花水壶放在一边，“行了，你先出去吧，我这儿完事儿了。一会儿她醒过来，要是知道自己被人看光了，该有想法了。你们这群小丫头片子啊，就喜欢琢磨这些有的没的，谁生下来还不是光着的呢？”
“是是是。”韩凝用了一招三重肯定表否定，捂着脑袋退到屏风外面。
不多时，袁雨穿好衣服从屏风里走出来。韩凝看到她，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她一丝不挂的样子，忍不住抽了自己一耳光。
“你干嘛？”袁雨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没什么，”韩凝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觉得我在班里真是说了堆屁话。现在我后悔了，我当时可能有点儿得意忘形。仙术系的还是挺厉害的，真的，我现在发自内心地这么觉得。”
“那怎么了，”袁雨不咸不淡地说，“我比你恢复的时间更长，是我输了。”
“不不不，”韩凝把头摇得跟五档电风扇似的，“那是我的神器打的，不是我。我没能从动摇心境的角度赢你，还是我输了。”
“是我输了。”
“我输了。”
“我输了。”
“我输了。”
“有完没？”校医推开屏风，一手叉着腰，一手举着浇花水壶冲二人比划着，“我活了这么多年了，就听过争论谁赢的，还是头一次听争论谁输的。我说你们俩也甭争了，那戴发箍的把你打成这样，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就算她输行了。”
听了这话，袁雨也不好说什么了，韩凝趁机说：“哎，你也别纠结了，我愿赌服输，已经约好那个被我气吐血的女生，中午请她吃饭，包间都订好了。你呢，也别推辞了，一起去吧。”
“那女生叫什么？”袁雨依然心怀芥蒂。
“牧千雪，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哦，我们班的。”
“啊？”韩凝吓了一跳，“还有这么巧的事？”
“行，那我跟你去一趟吧。”
“好好好。”韩凝冲校医喊了一声“谢谢您了”就赶紧带着袁雨走了。不管怎么说，袁雨算是答应了，韩凝觉得自己憋屈得慌，怎么道个歉还得求着人家去观摩，这种事不是别人一听就屁颠屁颠去凑热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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