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陈军把玩着手里小小的拉链头，又看着面前的龙宇林，叹息了一声：“这就是你的计划？”
龙宇林微微一笑：“你不觉得很巧妙吗？”
偌大的政教处只有他们二人，陈军坐在办公桌旁，桌上烟灰缸里的烟头还冒着烟。玻璃窗外是昏黄的路灯，映着冬日肃杀的景色。窗户隔绝了寒冷的北风，却把另一种寒冷封在屋内。
“只要让所有学生们都换上带有这种拉链头的新校服，他们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忘了今天下午的事情。况且，我刚才也说过，它能保护人的思想，让人免于被控制。”
陈军把拉链头放到办公桌上：“重新生产校服是很难的，需要上面批。”
“没关系，”龙宇林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枚一块钱硬币那么大的、带别针的圆形徽章，“校徽怎么样？”没有校服的他，此时正穿着徐厉火的一件长棉袄，鼓鼓囊囊的像个粽子。
“校服有秘法加持，你一个别针怎么扎进去？”
龙宇林哂笑一声，收回带别针的圆徽，又拿出一枚带夹子的圆徽：“夹在领子上，总不会掉了吧？”
陈军知道他是铁了心要在学生身上装东西，而且是极有可能带着其他不明效果的东西。龙宇林恢复了灵魂和记忆之后，他死前被审判和囚禁的记忆肯定也一并回来了，现在的他对学校恨之入骨，极有可能不惜一切代价报复学校。
但陈军也知道，他已经答应了龙宇林，现在已经没法反悔了。
“就这个吧。”他叹了口气。
龙宇林收起徽章：“老师，您是信不过我吗？”
“身为一名老师，我不能拿学生的生命……”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龙宇林眉毛一挑：“后半句话呢？您是想起了什么吗？”
陈军摇摇头：“我不能重复犯错。你也是，不要把你的痛苦加在无辜的人身上。你的罪名是我们三个定的，有什么事冲我们来。”
龙宇林扬了扬嘴角：“您果然信不过我。”
陈军换了个坐姿，说：“这么着吧，要做你这种校徽也行，但我得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和你一起做。”
龙宇林不屑地耸耸肩：“又是什么95533吗？还是96108什么的？”
陈军摇摇头：“韩凝，让韩凝跟你一起。”
龙宇林怔了怔，微笑道：“求之不得。”
一夜过去，韩凝被闹钟叫醒，从蓬松的棉被里醒来，她揉揉眼，看看表，舒服得在被窝里打了个滚儿。
“这一觉睡得可真爽。”她自言自语着，爬起来穿衣服。
仗要打，课要上，重回课堂的韩凝刚一进教室门，就被喷了一脸拉花。
“哦！韩凝回来咯！”
这声音一听就是起哄王李枫。韩凝甩掉脸上的拉花，就看到教室里热热闹闹的，有吹小喇叭的，有冲她扔气球的，还有吃方便面的……哦，这个是起晚了。教室后黑板上还挂着一个横幅，横幅两边点缀着气球，横幅上写着：热烈庆祝韩凝造人成功。
韩凝正在愣神，几个拿花的就围了上来，往她身上插花。
“对不起我走错教室了。”韩凝说着就把门关上了，然后抽了自己一耳光，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群同学……”
教室门被粗暴地拉开了，李达在门口看着她，一脸不怀好意的笑。韩凝正要对他说“你好”，就觉得自己的屁股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然后以一个极为羞耻的姿势摔在讲台上。又有一帮人立刻围了上去，一边起哄一边往她身上撒彩纸屑。
韩凝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呻吟着说：“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她身边的吴凡抱着一个卷子纸袋，里面装满了彩纸屑。听到这话，他把纸袋里剩下的纸屑全都倒在韩凝头上，难掩笑意地说：“是李达的主意，他说他要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庆祝会。”
“谢谢，岂止是终生难忘，我估计轮上五辈子都忘不了了。”韩凝说完这话，就被彩纸屑埋了起来。
就在这时，预备铃打了，学生们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上第一节课的语文老师陈军从门口进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门口地面——地上都是被踩烂的花和从韩凝身上掉下来的拉花——又看了看后面的横幅，差点儿笑出声。
“噗……你们这是干嘛？”
好吧还是笑出声了……
李达笑着大声嚷道：“没事，就是闹了一下，老师您上课吧。”
陈军看了一眼讲台，摇摇头：“这地上怎么这么一大堆彩纸啊？”说着从门背后拎起一把扫帚，开始扫讲台。结果刚扫没两下，扫帚就碰到了某个异物。
他正要再杵两下，只见韩凝“嗖”地从彩纸堆里跳出来，大叫一声：“老师！扫下留人！”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陈军也又好气又好笑，冲韩凝嚷道：“赶紧回你座位上去！”
韩凝立刻正色道：“是！”然后顶着满头满身的彩纸屑回到座位上。
课间的时候，韩凝和大家讲了讲这一周的事，李枫立刻凑上去大叫：“哎韩凝，语文老师是你爹啊？”
韩凝摸了摸发箍：“李枫同学，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噫……”李枫后退两步，“我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啊。哎韩凝，你是语文老师的孩子啊？”然后撒腿就跑。
韩凝立刻大叫一声“李枫你完了”然后冲了过去，结果又被大家拦住了，李梦云坏笑着说：“哎，韩凝，你就说说嘛，你看大家都想听。”
韩凝摇摇头：“没想到啊李梦云，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叛变革命了。”没办法，她只好给同学们讲起了“翼神韩军”的故事。
她知道，这是昨天下午龙宇林那场直播的后续。她不想提这事，但她也不能一个一个地消除同学们的记忆，毕竟同学们不会老老实实地让她消除。
下了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韩凝没去上操，而是被陈军叫到了政教处，当然龙宇林也在。陈军向他们二人交代了一下工作，韩凝突然眼前一亮，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我能自己设计要消除的记忆部分吗？”
“当然，本身这个环节就是你来负责的，不过你只能修改所有学生的记忆中公共的部分。”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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