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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奥洛浦听说夫人要叫自己过去问话时，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在临走前，奥洛浦简单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和腿，感觉好像扛得起一顿揍——但问题是，他直到现在还都不知道夫人除了让人教训自己一顿外，还会再使出什么主意。搞不好啊……他觉得，搞不好连自己从柯南先生那儿得来的一大笔钱都得打了泡沫……
当然，他倒不觉得夫人会赶走自己。
祭祀大人已经表示了谅解。
祭祀大人为人比较和善宽容，也和那位柯南先生关系处得不错，就算夫人之后在祭祀大人旁边吹枕头风，想来他也还是会有自己的主意。
更何况——夫人她不是也没必要将事情做得太过火吗？说到底，自己好歹也是祭祀大人亲自挑选的使唤，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就算是站在照顾祭祀大人面子的角度，夫人想来也绝不会开掉自己这么个比较识趣的下手的。但总之……唉。这次自己事情办得，还真是亏大了……
奥洛浦走得挺慢，但就算再想拖，他也还是得走到夫人唤他前去的那间房。甫一进屋，他便瞧见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嚯！好嘛。这夫人，她完全不想给我留面子吗？杀人也就罢了，竟然还诛我的心……唉，唉——！
“……”
欧丹一言不发。
她在等奥洛浦先开启话题。
奥洛浦倒也识趣，才一走进，便忙不迭跪下再扑倒在地：“夫人！我知错。”
“……”欧丹居高临下地盯了这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一眼。
她往后收收腿，再将长长的裙摆往后一揽：
“知错？”
她冷笑道：“你这人，倒是挺狡猾的。”
而后，她又道：“那就说说吧。自己有什么错，全都给我从实招来。”
“我，我不该接受柯南先生的嘱托，为他和主人设赌局。我尤其不该将柯南先生的那个亲戚引到您家里来……”
“嗯……”
欧丹稍眯起眼。
她慵懒地坐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道：“还有呢？”
“我不该收柯南先生的嘱托金……”
“贿赂。”
欧丹更正道：“不是嘱托金。是贿赂（加重语气）。”
“……是。”
奥洛浦趴在地上，心想这娘们儿可真麻烦。
但明面上，他却还是尽可能装出了一副谦卑、谨小慎微的样子：“这是……是贿赂。”
“你为我丈夫做事？”
“是。”奥洛浦感到有点儿慌：“我为……祭祀大人做事。”
“然而，你却受了其他人的贿赂？”
欧丹冷笑两声，再将目光瞥向了站在她身边却显得很是不安的姊妹俩：“看看。”
她道：“现在，你们自己说。我该怎么办？”
“夫人！”
迪娜怨恨地瞪了自家父亲一眼，便忙让开一步，急忙跪倒在地：“夫人！我父亲他……”
“夫人……”
亚罗娜看一眼姐姐，再瞥一眼父亲。
她稍露犹豫，却也还是顺着欧丹的意思，紧随着姐姐跪下：
“父亲他…他，对不起……”
“这是他做的事。”欧丹笑道：“与你俩无关。我的意思是，你们事情做得都挺尽心——但你们父亲这次事却做错了。现在，你们两个别站在他的角度，而该尽力忘掉自己是他女儿的这件事。站到我这边，咱们一起想想——对于他，这个收受了别人贿赂的使唤。你们说，我该给他一个怎样的处理？”
“夫人……”
迪娜头埋得更低了。
本来，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但作为祭祀手底下的使唤，贸然惹恼夫人却无异于与狼共舞——且不说祭祀大人完全可以用“玩忽职守”“收受贿赂”兼“背叛”与“不敬祭祀”的罪名将父亲下狱、判刑，甚至是赐死。但就夫人所拥有的权柄，若她真想把这件事闹大到家庭之外……这一结果就绝对是她们姐妹承受不住的。
想到这儿，她不由在心中大为怨憎父亲：该死的老东西！钱、钱，你干脆掉钱眼儿里算了！我怎就倒了这么大的霉，摊上了你这么个遭瘟的死爹！
“夫人，我……我愿意代父亲受罚。无论是怎样的罚，我都……”
“这和你无关。”
欧丹冷漠道：“他自己的错，要由他自己偿还。”
“……”
隔了好久，见这仨父女只敢伏在地上发抖，而全然不敢与自己相对峙，欧丹不由感到得意洋洋：
“你们说。”
她道：“我要你们说，你们却始终不说。这叫我如何是好？”
“全凭夫人做主。”迪娜咬牙道。
“……”
见姐姐如此，亚罗娜也连忙回答：“全凭！全凭……夫人做主。”
“也好……”
欧丹懒懒地坐在原处，并无起身或挪动之意。她挺着肚子——一边心想着“我这么做，孩子应该也会很高兴吧？”，一边很慢很慢地小声道：
“奥洛浦。”
她问：“你拿了多少？”
“回夫人的话……”奥洛浦小声道：“十、十……十银？”
“多少？”欧丹反问。
“五……”
“多少——？！”欧丹言辞激烈，态度近乎于叱责。
“吓——！”
奥洛浦吓了一大跳。
他本以为，五十银已经足够令这位夫人满意了——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今天被叫来问话只是夫人想顺便立个威，再顺带让自己的两个女儿也知道一些好歹。可是……他却没曾想这位夫人竟然在钱的方面也如此认真。所以说这到底……
“……禀夫人的话。”
奥洛浦身子打颤，他央求道：“莫克蒙家族的柯南先生，贿赂了我……两枚金币。”
“嗯……”
欧丹重又闭上了眼睛。
过会儿，她再问：“现在呢？还剩多少？”
“已，已经不剩下什么了。我将这钱，花在了过去欠人的酒钱和花柳钱上。拿它，还清了在罗摩铎欠下的债——我也知道自己是给祭祀大人干活的。所以也怕、怕因为这些债引得债主们从罗摩铎追到三镇来，给我自己，更给祭祀大人他丢脸……”
奥洛浦的话，令迪娜猛地一愣。
她惊骇地瞥向父亲。
欧丹看到了，可她却假装自己仍在闭目养神：
“你，必须把这笔钱上缴。我会跟索索说这件事的——但是，这还不算完。就算你是为了还清欠债，就算你这也算是为了我家着想——可是！你作为索索的使唤，却敢随便收受贿赂糊弄我家索索的事，不能这么简单就完了！他不计较，是因为他是祭祀、他大度！但我却是个小心眼儿的女人。无论谁，不管是谁！谁敢欺负我家索索，都不成！”
说到这儿，欧丹缓缓起身，继而睁开眸子，眼中尽是怒意：
“迪娜，亚罗娜。”
她喝道：“给我打！五十下，实实地打！”
而后，欧丹便漫不经心地扬起头来。再在回眸瞥一眼西玛后，丢下这样一句话并离开了此处：
“西玛，你替我看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好见这么残忍的事——给我数好。多一下或少一下，轻了或留手了——我都拿你是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