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波迪家的餐馆，格局与索索见过的其他餐馆没什么不同，一样是很窄的，有挺多吵吵闹闹的平民男女聚在这儿大声谈笑、快活饮酒吃菜的餐馆。
为了今天，索索特意让欧丹给自己简单画了个妆——他就猜到她绝对会。先是在脸上用脂粉作出点儿粗糙的样子，然后就换上海贝壳与珍珠粉，再添上些许的欧丹她平时也不怎么用的，据她自己说是从北境雪兽身上拔下的骨头磨的骨粉里挑出来的珍贵品。
总之，用这玩意儿做了点儿皱纹。然后索索自己再戴上帽子，再叫西玛到外面的街市上买来假发剪开，再粘在下巴上伪装成胡子——嗯……
还凑合？
仔细端详后，索索觉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还挺老的。
只是，欧丹画的妆终究比不上过去那胖神父为他画的——啊，怎么突然想起那个家伙了？
念到这儿，索索不由得哑然失笑。
“客人，您点的蒸包、酱煮猪肉还有黑页豆饮料。”
上菜的是个还算精神的姑娘。她头上包着块深色的麻布，一颦一笑，均颇具美感。
肉煮的还算好吃，至少索索吃着是没什么问题。他随处乱瞥，试图找出这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看来看去，那个坐在小餐馆柜台后边笑眯眯等着食客们吃完结账的中年男人，却实在不像个暗地里操控着贱民区居民生死的黑帮恶棍。
“……”
如此想着，索索伸手拿了个蒸包几口吃掉，再微将手肘抵在桌上，哈欠连连。
“喂——老板！”
他向那坐在柜台里的胖男人招了招手：“你来一下。”
“好嘞，客人——客人您还需要什么？我现在就吩咐后厨去做？”
“你坐下。”
瞧着这张谄媚的脸，索索实在没法将对方与维卡口中那个“恶贯满盈”的波迪联系在一起。“对，就这儿。”
看着这人小心在对面坐稳后，索索一边继续拿蒸包吃，一边紧紧盯着男人的脸：
“我想问个事儿。”
“客人，您找错人了。想打探消息的话，佣兵工会的佣兵们比我知道的更多。”
“不不，我就找你。”这般说后，索索再拿起一个来：“我是外乡人——你看出来啦？”
“这我可不敢说。”
波迪笑道：“不过，是本地人的话。按说不会找我这种开小饭馆的打探消息。”
“习惯了。习惯了。行走各地到处都是——佣兵工会不靠谱！想得点儿好情报，还是得事先找对人。”一边说着，索索一边将盛着酱煮猪肉的盘子往波迪那儿稍微一推：“来，老哥。你要是不嫌弃，陪我吃点儿、咱们再随便喝一些。”
“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波迪爽快一笑，他赶忙坐正身子，再搓搓手，先回头往柜台那儿瞥一眼，这才回身一够，拽回个盘子还带上了木叉子。这样做过后，他呆一会儿，好像感觉自己只这样做有点儿不地道，便再起身走回到柜台里面，从后面的酒柜上拿了袋用皮袋子装着的酒回来，才算了事。
“这袋儿算我的。”波迪笑道：“正巧，我也没吃午饭呐。”
“哈哈……”
索索笑着看向波迪，这个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只不过，他这股子爽快劲儿，倒确实有点儿像坏蛋。
“再来一盘。然后，再给我来一盘焖的羊肉，酱用盘子另装，就是这个……”
“客人，您说的是猪肉里的酱吗？”波迪睁大眼睛，双手压在桌上，身体则稍微前倾：“这是我们家自制的，菜泥酱中的一种！”
“对，给我来一碟。”
索索一摆手，再将胳膊往桌上一压：“老板，你能喝多少？”
“我？这一袋，小半袋应该差不多。”
“呼……希望你这酒好喝。”索索盯向酒袋，他随口道：“这一路走来，好喝的酒我也碰见了不少——其中有一种，着实让人至今回味。啧，就是忘了那天停下的小镇叫什么名字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叫人唏嘘……”
“客人您从哪儿来？”
“奎法。”
说过这一声后，索索又道：“具体是哪儿，我就不方便说了。老板你只要知道我是从奎法，有事要在你们罗摩铎办。就行了。”
“……”波迪眨眨眼，他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解开酒袋，波迪为索索倒满酒，再给他自己斟满一杯：“你问吧。只要是能告诉你的，我言无不尽。”
“这事儿不急，咱们先喝酒。”
不急？当然不是。索索心里面比谁都急，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先沉住气。
彼此推杯换盏，饮酒、吃肉了一会儿，渐渐地，索索饮得微有些醉，再看向波迪——对方早已是脸颊闷红，像是一只熟透了瓤的大西瓜。
“老板，我有话……”
他假装出憨醉的模样，也尽可能将舌头绷紧：
“嗝……说是，你们罗摩铎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家伙？”
“……”波迪缓缓摇了两下头。
男人掩着额头，似是极醉：“除非，你说的是我们这儿新来的那个祭祀。”
“哈——这儿的新祭祀，我听人说了。前几天在广场上架起高台烧人，呵……”索索傻笑着垂下头，他轻晃了下脑袋。再将身前的木质酒杯往前一推：“不过，不是他。我想知道的，是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就是那种，不在上面、而是就在老百姓里面的，那种……比较有本事的男人。”
“客人，你sie想问……？”
波迪面色茫然。
他的脸又红又肥，尤其是两边面颊处，最为红润。
“罗摩铎这儿有没有道上混的？或者是，人不在行政，却说话一等一管用的那种。我想知道……”
“你指的是，那些勋贵老爷们？”波迪笑了：“在罗摩铎最有权势的，除了市长大人和几位祭祀外，应该就是城边儿豪宅的莫克蒙夫人了。”
说到这儿，波迪贼眉鼠眼的小心凑向钱来：“你知道吗？她特别有钱。”
“哈哈……有钱。再有钱能有多有钱？而且，我想问的不是勋贵……”
“嚯！客人，这你可猜不出。”波迪一挺身，他脸上那两团鲜红更红润了些许：“莫克蒙夫人她，听说好像是和奥尔马奇兰的某个女豪商合伙做的买卖。像是北边的木柴，大东边的石矿，还有我们罗摩铎的铁矿。都是归那个豪商经营的——至于莫克蒙夫人？她可是个好运儿。她老公一死，全族的铁矿就都到了她手里，而且啊…我和你说，如果兄弟你有显赫的身世……”
波迪悄悄和他嘀咕了一些小话，说的内容主要就是莫克蒙夫人现在的丈夫年迈体衰，一看就知道没几年活头儿了。现在啊，挺多勋贵家的年轻人都在打这个主意，就是等熬到夫人的丈夫死了，就直接攀高枝儿大赚一笔。
索索表示自己对此没有兴趣。波迪却不信，硬是继续带着他往莫克蒙夫人年轻貌美，还有喜欢办诗会的雅兴这方面聊——“即便如此。”最后，索索是真的犯了难：“我又不是勋贵，这跟我也没关系啊！”
强行终止这个话题后，他旁敲侧击，继续将话往罗摩铎本地的话事人，更准确的说是那些活在暗中的地痞流氓、小偷无赖、佣兵强盗们身上引——“诶诶，客人，您说什么呢！”可是，波迪却只是借着酒劲一个劲儿的摆手：“我们罗摩铎的佣兵，都是干正经佣兵的正经人。他们里面，可绝对没有那样子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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