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约定，索索带上了自己的妻子和妹妹，在临行前赴了一场由莫克蒙夫人操办的家宴。
在这之前，他已经应付过好几场晚宴了。罗摩铎的达官贵人们貌似都很喜欢他，至少他们是将面子上的工作都做到了极致——索索陪他们喝酒、闲谈，时而讲一些关于王都的绯闻，在偶尔谈谈对罗摩铎的看法和对大家伙儿的看法。
可老实说，他来这儿才半年。
真要他说出这里的人有什么好，他是说不出太多话的……但一次又一次的。哪怕第一回不太熟，可慢慢地，索索也就习惯该怎么在晚宴上答谢罗摩铎的勋贵和官员们了。
尊敬开头，美丽的、尊贵的、精美绝伦、令人称羡、神往、感动流涕、感念这些词随机放在中间，最后再用一连串的感谢结尾。反正，在他看来大家不过是随意地表示善意，自己也不过是在随意的对他们这善意加以答谢——真要说将来能不能有再见面的机会？或许能有，可索索却对此并不看好……
“……”
最后的最后，终于又叫他回到了莫克蒙夫人的庄园。
他仍记得当初的事——那时，自己傻乎乎地在大厅里逛了一会儿，被柯南先生带到贵妇们所在的地方，又在那时初次见到了莫克蒙夫人。
那时，还是夏天；可即便到了冬天，她也还是喜欢拿一把折扇或小团扇。
站在庄园外，索索一如往常地习惯性的往最里边望——却见，莫克蒙夫人及她的丈夫柯南先生早已等候在前。
“……要下雪了。”
伸出手去，索索又抬眼看向了头顶那片深沉泛灰的天空。
“索、索索……”
直到如今，欧丹依旧很怕这座庄园。
每次来这儿，她总是怯生生地。好似她根本不配踏入这座庄园，又或是，哪怕走进去，她也感觉自己只配当一个小小的女佣……
“嘘……”
索索温柔地看着她。而后，他轻摸了下妻子的小手：
“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般说过后，他俯身到妻子耳畔：“我受他们夫妇照顾得多。唯独今天这场，咱们是怎么都推不掉的。”
“我知道，我知道……”
欧丹抱着肚子，小脸轻抬着，视线则止不住地往周围乱瞄：
“真不敢相信，咱们结婚时竟然是在这儿……”
“今天我一定要敞开了吃。”在索索左边，西玛轻轻攥紧了双拳。
索索瞥一眼她，倒是什么都没说。
“对了，哥哥——你到了新的地方以后，还会有这么多人请咱们吃饭吗？”
对索索而言，这一连数日的邀请无疑是一种煎熬。
但对西玛来说，一切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她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还受尽了诸多少年少女、青年青女们的追捧和吹捧。
哪怕她这几天吃得脸蛋儿好似都圆润了许多，那帮人也还是爱围着她聊来聊去地团团转——虽说索索本人没怎么在意，但她好像正经收受了非常非常多的礼物。小到精心装裱的信件、木雕、音乐盒，大到以她为主角的雕塑和大型画像、彩色壁毯，但凡是别人送的，她一律照收不误。有时候，就连欧丹都会对这丫头的脸皮厚度感到震惊……
为了拉别人送她的这么堆破烂东西，她额外在城里雇了五辆马车。
相比之下，索索和欧丹两个人想带上的全部东西总共才装了三辆车……然后，她自己。五辆。
“……会。”
虽说很想告诉西玛说“不可能的，你放心吧。我永远都不会再带你出去吃饭了，你这白痴！”，但索索毕竟拉不下这个脸来。反正西玛她很擅长为人处世，不管和朋友还是刻意讨好她以求讨好索索的人相处起来，都能令对方感到如沐春风。反正她能把事都处理好。唉，那就随她吧……
“我被派去的地方应该比罗摩铎小不了多少。过去之后，还会有这么多的人讨好我。”
这般说的时候，索索心情稍有些不痛快。
毕竟，在他还是个一文不名的小卒时，就连魔法学院内部开办的舞会都从来不叫他。
反倒是当上祭祀后。哼，相处的对象提升为整座城的达官贵人们，这时候索索反倒成了晚会上的宠儿——这帮人恨不得每天将他邀请个三四遍……哼。难怪我从前看过的一本书里，会写着这样一句话：只要你没有地位，你就将毫无价值。
“真好啊……我看哥哥你整天都好闲的样子。要是我将来也能像你这么闲，但还总有人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请咱们吃饭跳舞……那该多好啊。”
“嗯？”闻言，欧丹抬眼看向索索：“你们这几天还跳舞了吗？”
“我？没有。”
索索不擅长跳舞。从来都是。
哼……依旧是想当年的事。想当年，就连他在老家的城里面念书时，大家举办舞会也从没叫过他，正因如此他才对跳舞完全不懂……哼。
“我没跳，这丫头倒是蹦得特别欢。”
如此说着，索索抬起胳膊重重地压了下西玛的头顶：“而且，跳得还特别的难看。”
“才不难看哩！”
西玛挣扎着摆脱了索索的压制。
她嘟着嘴站到一旁，还捂着脑袋颇为不满地瞪向索索：
“人家、人家不是还在学嘛！无论什么事，都得认真尝试！”
“好好好——反正今天肯定也得跳。待会儿，你就好好尝试去吧——正好也让你嫂子欣赏下你的舞姿。”
继续走着，索索还对欧丹很是无奈地解释：“你是不知道，她跳得那个丑……”
“哼……”
西玛嘴嘟得更厉害了。
她将脸朝向了别处。在宽阔的庄园间，西玛的视线从一处跳向了另一处——相比起从前，她现在已经不害怕这座过分庞大的庄园了。毕竟，在她想来既然勋贵能拥有这么大的房子，那么贵族肯定更有钱、也更厉害……
啊啊，要是我将来能嫁个贵族，那该多好啊……
唉。
想到这儿，西玛稍有些灰心地笑了。
只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直到现在，她也没能将自己的名字改成“西玛·茶·萨尔玛”。她不过是个小小的“西玛·萨尔玛”啦！哥哥倒是善心，给自己加上了他们夫妇的姓氏，可他作为波罗人，同时也可能是作为贵族后裔的那个中间名“茶”，自己和嫂子却都没法往名字中间加……
“唉……”
要是我将来能嫁个贵族，那该多好啊。
西玛本人并没有什么野心。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和嫂子她差不多，那就是找个自己真心喜欢、也真心喜欢自己的男人结婚，再生一大堆的孩子。要是能让她做成这个，哪怕才结婚没几年就死掉也无所谓——可问题是，这世上的男人要么是太过幼稚的幼稚鬼、要么就是太有野心的野心家；可问题是，太过成熟的男人她不喜欢，太没有野心的男人又连一坨大便都不如……啊啊，所以说我喜欢的究竟是哪种男人呢？我的爱人呀……唉，你现在究竟藏在哪儿呢？
当然，西玛也知道这种事是不能着急的。她今年才十六岁，青春正盛哩！
等将来，等哥哥他再厉害点儿，说不定就能帮自己找到更优秀、也更能与自己心意相通的男人出来……反正，西玛现在是期待着这个。毕竟，她也不是没考虑过在奥尔马奇兰时经朋友们讨论或认识的男人，又不是没考虑过从来到罗摩铎后试图追求自己的那些个大男孩或好青年——嗯，啧。可问题是……
总之，那些男的要么是长得不好看，要么是长得太普通，要么是性格太暴躁，要么是性情太荒淫，要么是为人太死板，要么是个子太高，要么是个子太矮，要么是太胖，要么是瘦得和竹竿一样，要么是人太蠢，要么是性格太精明，要么是谈话太幼稚，要么是为人太市侩，要么是看着就嘴笨不知道讨女孩喜欢，要么是太机灵太能讨好人让人一看就讨厌，要么是装腔作势，要么是自以为是，要么是喜欢写歪诗，要么是总夸耀自身的武艺，要么是一直称赞我（西玛）的外貌，要么就是根本不夸我（西玛）长得漂亮，唉唉，所以说这世上的好男人怎么就那么的少啊……
越想，西玛便越悲伤。
其实，她要求也不是特别高。她也仔细想过，对未来的男友、一生的丈夫、永恒的爱人，她全部的要求其实只有那么几个：长得好看，地位……嗯，呃，嘶（挣扎与犹豫）反正只要不低就好，性格合拍，为人正直，恋爱史不太复杂，然后能被我一眼就喜欢上的那种就完全可以将就。
对吧，这要求一点儿都不高。没错吧？
唉唉……
可一想到这儿，西玛就愈发感到悲伤了。
她都已经把标准降到这么低了，可那个属于她的唯一，他究竟在哪儿呢？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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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PS：对我来说，西玛是亲女儿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