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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瞧见柯南先生，索索便险些没忍住，把自己刚才在后面瞧见他老婆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事说给他听。
当然，所谓的没忍住只是笑言。
索索当然知道柯南先生不可能不知道他老婆和那个女人有一腿。说来……柯南先生他，似乎也曾是北境的旧贵族吧？即便家境衰落，可估计也不是索菲人的性格。对这帮子北方佬，索索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待索菲人的传统的，但想来……
“我就知道祭祀大人您有壮志。”
这会儿，柯南先生穿着一身笔挺的蓝黑绅士服。
老人还额外在眼眶上架着一只眼镜——再联系到他手里那本书。想来，这位应该一直在后花园里潜心阅读吧？
“柯南先生，您识字？”索索一讶。
“嚯，祭祀大人，您这话可说得不怎么礼貌。”
老人笑了笑，却也没生气：
“我好歹也是旧奎法王国的贵族。虽说我年轻的时候，已经没什么政务需要处理了——但倘若连字都不识，那岂不是也和那些不学无术的索菲勋贵们一样了吗？”
“失礼、失礼……”
索索尴尬地笑了。
说来也对。柯南先生就连魔球这种年轻人的游戏都能玩好，没道理会不识字的。
“立功立名，直至不朽……”
柯南先生目光恍惚，他似是在思考，却又在想了一会儿后悄然低笑。
他道：“我年轻时，也有一肚子的想让旧奎法王国重新振兴的规划。只可惜，我那时候虽然年轻，却没有力量……”
“柯南先生？”索索惊诧地皱起了眉毛。
“不碍事的。”
老人却只是笑着摆摆手：
“我抱怨这至少二十年了。过去没人在乎，今后也不会有人在乎——祭祀大人您说，王都的万王之王陛下难道就不知道我们这些旧北境贵族中，有挺多人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过去的荣光吗？（笑）他不可能不知道。他绝对知道。”
这般说着，老人将牛皮包着的厚书在腿边轻拍了拍：
“说到底，年轻人们都已经习惯当索菲人了。早在好多年前就已经习惯了。会怀念过去的，无非是我这种已经一只脚踩进了坟墓的糟老头儿——再说了，我现在在罗摩铎过得还算顺心，家人将来也都能得到个好的安排。哪怕往高了说，说我过去曾效忠的那位王……那孩子，他在王都当贵族据说也挺好的。”
“……”听了他的话，索索不由黯然。
他想起了万王之王陛下的现任妻子——也就是波罗王国的女王陛下，以及她的儿子，波罗未来的国王陛下。当然，按照索菲人的习惯，波罗现在应该叫公国了……想来，再过许多年，就连他索索的祖国也会成为索菲帝国的一部分吧？
“唉，柯南先生，这就是您见外了。”
于是，他道：“索菲人不在乎，我个波罗人更不可能在乎。我怕的，无非是咱们两个异邦人在索菲难免会祸从口出……”
“你这么说。你的小跟班可要不开心喽~”柯南先生也笑了。
“亚罗娜，你去前面兜兜风。我和柯南先生——我们两个不是索菲人的索菲人，我们先在这儿聊点儿关于你们索菲人的坏话。”索索笑着瞥了眼亚罗娜。这丫头看着很慌，他也不好再让她继续在这儿留着了，便半是逗弄、半是认真的说了这么一句。
“是，主人……”
亚罗娜赶忙逃掉了。
“愿万王之王陛下万寿无疆。”注视着亚罗娜渐渐远去的身影，柯南先生说了这么一句。
“愿我们的万王之王陛下，万寿无疆。”
索索应了一声。旋即，他颇为郑重的看向柯南先生：
“那么，您究竟想说什么呢？”
“我？”柯南先生一讶。
他笑着摆手道：“没事没事。不过是凑巧听到祭祀大人您在抒发胸怀，便顺便和您攀谈几句罢了。”
说到这儿——“唉……”
重重叹一声后，柯南先生抱怨了一句：“最重要的是，我在这儿，这些索菲人们不懂、我自己的儿孙们也不懂。他们根本不知道过去效忠于旧奎法，后来却眼睁睁看着王国无惊无澜被纳入帝国究竟是种怎样的感受！他们不明白！”
“我倒是能理解……”索索又笑。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容中却颇具凄凉：“我是波罗人。只怕我自己在有生之年，也能看到波罗加入索菲的那天。”
“万王之王陛下万寿无疆。”又念了一句。这回，老柯南背过手去轻轻搔了搔后背：“不得不承认，索菲人的皇帝确实厉害。”
“是啊。”索索也道：“确实厉害。”
顿一声后：
“作为皇太子主导摄政时，当今陛下就在主持北方各国的合并事宜。当政后就更是了不得——有些事，我是即便不看书也能瞧出个大概的。咱们的万王之王陛下他，其实不怎么擅长打仗，但他的胸怀和笼络各地王族、贵族及百姓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
说到这儿，索索摊开手臂：“北境会在他治下成为帝国领土，这太正常了。简直是顺理成章。”
“……祭祀大人，您竟然敢对我说这些？”
柯南先生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您难道不怕……”
“我？怕什么？”
索索却笑：“怕柯南先生您将我说的话汇报给王都？倘若您是个道德低劣，智慧不高的勋贵，我或许会担心这个，也或许会再三缄口。毕竟我很怕麻烦——但既然是您，我便觉着不会。且不说您是一位很有涵养和道德感的绅士，单纯从做这件事会伤害到谁的角度看，我便不认为您会这么做。”
“哦——此言何解？”
“我个人对自己为什么能成为祭祀，也算能猜出个大概。”
这般说着，索索指着自己：“我是波罗人，在奥尔马奇兰读书，又在家乡协助市长进行对野蛮人的谈判。可这件事，却被当时担任总督的一位大臣搞砸了，我的家人被砍了头，唯独我因为还留在城外的野蛮人营地所以侥幸逃过了一劫。”
“啊。啊——？！”
短短的一句话，却蕴含了非常多的信息。
柯南先生直接被索索说得傻了眼。
“当然，这都是帝国政府记录在案的，不算什么新闻。”
说到这儿，索索微地一笑。
他稍稍眯起眼睛：“后来，我因为没什么用处所以被赶出了蛮族营地。我独自在雪原中徘徊，幸亏被一户村民收留才幸免于难——再后来，好死不死的那群蛮族又来了。他们杀人越货、放火烧村无恶不作……”
“啊——？？”
柯南先生越听越懵了。
“当然，我又逃过了一劫。费劲千辛万苦终于从大北道逃回奥尔马奇兰后，王都那边，又着实问了我好多遍话……”越说，索索就好似越激动。他以手掩面，颇为悲戚：“当时我就想，此仇不共戴天。我希望帝国能为我报仇，却只得到了那帮官僚们的一味敷衍——但就在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之后……我，却考中了祭祀。”
“……”柯南先生总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感觉……他感觉，这一段的信息量太大了。他好像有点儿理解不过来。
“当时我就知道，这绝对是陛下给我的考验。”
“因为我经历了这么多，还背负了那么多，所以帝国才愿意让我成为祭祀……”
以上皆为他亲口编纂的“事实”。
至少，在奥尔马奇兰被官员问话这事的确是有的。当时官吏们气势很吓人，索索自然也狠狠地吓唬了他们一把——只可惜，他的话根本没被那群人听进去。那些人只当他是胡乱吹牛，也仅是擅自认定他是个说谎精——呵，当然，这无所谓。
反正索索自己也知道王都的手根本不可能伸这么长。王都那边，最多也就是知道波罗总督为振奋士气砍了几个出城谈和的人，后来却导致全城被屠——原本，索索甚至还以为自己会被带去王都问话。可那帮官员却只让他随便填了个汇报的文件，换言之……王都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当时，索索最害怕的是自己被当成蛮族间谍，他也确实曾因担心被当成蛮族间谍而准备带上欧丹跑路。
但好在自己的索菲话说得流利，过去没说过蛮族好话或在同学之间表露过倾慕蛮族的意思，而且王都方面估计也分析过波罗总督当时妄自杀人的意图，因而对那位被杀的总督大人好感缺缺——当然，在这之上或许还有索索本人长相确实还算不错的关系，毕竟当时负责审查的官员中有两人曾确实对他眉来眼去过。
他本以为自己得再踏上逃亡之路。可不知怎的，结果竟然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过关了。
没错。
他过关了！
得到了王都方面下发的文件，而且这份文件还被官吏给他亲眼确认过——评语基本就是：总督陷害国家英雄，导致其蒙受冤情；地方官员应给予帮助，但这件事得对学院隐瞒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