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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交相关证明后，索索亲眼看着罗摩铎市长在他的各项证件上盖了章子、打上漆印，这才算勉强松了口气。
“呼……”
在他叹息的瞬间，坐在办公桌后的市长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
市长是一位身材发福的老年人，小眼睛、淡眉毛，且生着一张慈祥和蔼的面孔，脸上的笑容也并不令人讨厌。
“索索·茶·艾尔米先生。”
他亲手写下一封简短的介绍信，将之折好，继而递向了索索：“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
“市长大人您客气了……”
索索小心接过那介绍信。他知道，这上面拴着自己与欧丹今后的人生。
“才二十岁就能成为祭祀。今后只要好好工作、不犯错，你的未来实在是大有前途啊。”老人和蔼地微笑着，他稍稍仰头看着索索的脸。过会儿，又顺势将视线扫向索索的衣领：“根据这份档案……您似乎是东方人？作为一个东方人，你为什么会想到来我们索菲工作？”
“索菲是文明中心，就连我这种异邦人，也对这里的生活仰慕得很呢。”
索索说的是真心话。
从今以后……他就真的是祭祀了。
心中的抑郁之情一扫而光。
当初，索索从未料到自己竟有这等的能耐。
倘若一早就知道有朝一日能考中祭祀……想来，他是根本不可能对人生产生任何自卑或消沉的念头的。
他原本还觉得自己最多也就是在奥尔马奇兰混个毕业、学点儿知识后就回故乡找一个学堂、当一位教师。
就像自家伯父、祖父、曾祖父、高祖父他们一脉相承的人生轨迹一样——作为教师在当地赢得中等偏上的名声，挣一份不大不小的家业，娶一个农家或商人的女儿，生一两个可爱或不可爱的孩子，就此空虚的熬过一生。
“……”
想到这儿，他暗含一丝嘲弄的挠了挠脸颊。
倘若……倘若索索当初就知道有朝一日会成为祭祀，他是一定、绝对不会和欧丹谈恋爱的。
索菲人的祭祀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你能在神殿工作，意味着你能拥有至少一名卫士，更意味着走在街上别人必须向你行礼，买东西时人们必须为你让路，在看到有什么不公平的事时能汇报上层政府，更意味着你从今以后便成为了一位受人尊敬的勋贵。
而且，祭祀型的勋贵和靠捐钱换来的勋贵地位仍存在着不同。
倘若有贵族举办宴会，他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勋贵身份得到邀请，可商人们却不行。
倘若有上级官吏前来视察，他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勋贵身份参与陪同，可商人们却不行。
倘若有谁是他看不顺眼的，索索完全可以先进行拘捕然后再展开审查。必要时，他甚至能利用自己的勋贵及祭祀职权执行“提前审判”——而在索索看来，祭祀的一切权力中就属这条权重最强。因为这意味着自己拥有对除贵族、勋贵和祭祀外的任何人“先斩后奏”的权力。
“市长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
索索微笑着将介绍信收进了上衣口袋。
他问：“在罗摩铎，除我以外还有几位祭祀？”
“哦？哦。我们这儿，一共有三位。安德先生是个忠厚长者，那拉迪尔先生脾气比较急，柯巴先生的话……嗯，我这也不好说，总之，索索先生您只要见过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哎呀……”听得出来，那位所谓的柯巴先生是位麻烦人物。
索索还是挺讨厌麻烦的。
他含着笑，眉眼下垂，又在短暂地轻叹后重新微笑着抬眼看向了市长：“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和他们都见上一面。”
“哈哈…索索先生。”
市长始终笑语盈盈：“我应该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吧——您真漂亮。倘若再年轻个三十岁，我一定会追求你。”
“……”索索尴尬地张开了嘴巴。
稍过一会儿，他道：“您客气了。”
“对哦，我自己也知道的。像我这种岁数的老头儿，就别讲这些只属于年轻人的浪漫话了……”老人颇有些活泼地笑了两声，似是想起了某段往事。
幸运的是，他并没有继续浪费时间：“那就这样吧……索索先生，您的府邸在…嗯，槐树街三号，就是槐树街上最漂亮的那座房子。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至少有四十岁，本来想将安排到槐树街十二号去，可既然你这位祭祀这么年轻，（耸肩）那就去三号住吧。”
“我知道了。”
索索很庆幸对方能结束刚才的话题。
他喜欢索菲的文化与文明，却没法喜欢上索菲人的全部。这句话简单来说就是他作为一个波罗人非常没法理解索菲人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男人、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女人的这些个所谓的传统——不过，一个国家的文化总是难以尽善尽美的。不是么？
“可能的话，最好是大一点儿的房子。”他额外强调道：“我还带着两个家人。”
“家人？是你的父母吗？”
“不，是我的妻子和妹妹。”
“妻子？”市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盯着索索，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索索先生，您为什么这么早就结婚？”
说话间，市长再次翻看索索的档案，接连翻了两三次后，才再度皱着眉疑惑道：“你还年轻，不趁着这岁数好好享受人生，这么早结婚却是为何？”
索索被他问得愣在了当场。
可是，他也不好不说话，便只得在短暂思考后尴尬笑道：“不早了。要是在乡下，男子十五六岁就该结婚了。”
“但对你来说太早了。”
市长捡起桌上的笔，在空气中虚晃转了一圈：“你要是能晚点儿结婚。凭着现在的地位，再凭着这张脸——罗摩铎自然不在话下，即便你有想往王都发展的心思，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都？”索索一愣。
可他很快便再次说道：“哈哈……我也不是没想过王都。只要踏实工作，将来，我也不是没有到王都去的可能吧？”
闻听此言，市长的表情僵在了当场。
他赞叹道：“好气魄！”
说话间，这位和蔼的长者眉毛一扬：“王都……倘若你好好把握机会，勤恳做事，再多参加一些贵妇人举办的宴会、舞会，争取将这套门路走通——我很看好你的将来。”
而后，市长拉开桌边的抽屉柜，从中取出一张鎏着金边的信封来，扯去信上盖着的封蜡，将之递给索索：“没机会为你接风洗尘，真是抱歉。不过，你今晚倒可以去这家看看，给他们一个惊喜。”
索索疑惑地接过信封。
他从中抽出张磨了砂的硬纸。
“莫克蒙夫人？”
定睛阅读片刻后，索索便再次疑惑地看向市长：“那么，这位莫克蒙夫人是……？”
“莫克蒙夫人家世高贵，是奎法行省某小王国贵族的后裔。在咱们这儿，她家已算是一等一的名门了。”市长将桌上的文件拢到一块儿。做过这些后，他便再度微笑着看向索索：“你总得和他们见面。早点儿见，比晚见更好。”
“那么，市长大人。倘若我今晚去参加这场宴会……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着装打扮、风俗习惯之类？”
“哦，这里面可有点儿讲究……”
念叨一句后，市长撇了下嘴：“衣服的话，最好是正式一点的。还有，因为是私人宴会，莫克蒙夫人又喜欢诗歌，所以中途或许会变成诗会——而且我们罗摩铎和你们东方的习俗可能不太一样。受邀者都是以私人身份参加，所以，你最好不要携家眷一同前往。”
说到最后，他随意地摊了一下手：“就这么多。其实，最后一点也没必要太在意的——反正只要你亲自到场，她们总不敢说你什么。”
“嗯……那我考虑考虑吧。”
索索欢喜地掐着手中的邀请函。
他还是初次以勋贵的身份受邀参加正式宴会。所谓的由贵族举办的宴会究竟是怎样的呢？他想知道。
……
而倘若这场宴会能为自己这乏味而愁闷的生活注入些许新鲜感，那就更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