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只要自己死去就能拯救世界，你会希望所谓英雄放弃你么？」
「不会的吧？同样是死亡，被人放弃死去心里会更痛苦吧？就算再深明大义，也还是会期待有人从天而降，救你于水火之中……谁不期待只属于自己的英雄？」
「英雄有什么不好？单枪匹马，直捣黄龙，拉风的同时万人敬仰。只是稍微有那么点……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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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山岚坐在病床边，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壁灯。百里归昏迷似的沉睡着，胸膛平缓起伏。
她又想起对方在道吉镇对自己说的话，诚恳又真挚，发自内心对被人关怀这件事感到欣慰。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关心我。」
笨蛋吗你。雾山岚撑住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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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归觉得自己正在黑暗中缓慢下沉，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万里挡在面前的背影。
「虽然我不是信客，但我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信客，最够意思的兄弟。」
他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牙齿咬紧，抽搐着呲起嘴角。
百里归猛地睁开眼，阳光从窗中投落进来，高大健壮的年轻小伙冲他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醒啦。”万里说，“这次又忘了什么没？”
百里归看着他，眼神又紧又热，死死抿着唇。
万里的笑容淡了下去，最后只是轻轻挂在嘴角，落寞又虚浮，好像随时会散去。
“看来是没忘。”他说。
“不光没忘，还记得很清楚。”百里归问，“是不是你？”
万里坐到陪护床上，清晨的阳光没那么刺眼，他的脸背着光，在阴影里略显黯淡。
“反正你都猜到了。”
“你不说，我就不信。”被背叛和辜负的信任让百里归倍感焦灼，甚至比愤怒还要多上几分，从嗓子里发出几声微弱的悲鸣，“……不信啊。”
万里十指交叉，沉默了很久：“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百里归头一次觉得索罗伊说的对，有些事知道了也不会更开心，为什么一定要问呢？
“索罗伊身边有多少人。”百里归喃喃。“又有多少她的人在我身边？”
“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你又不是我的信客，做什么都轮不到我来指责。”百里归说，“光是你最后赶来这一点，反倒该我谢谢你。”
“至少还没迟到，是吧。”万里露出个勉强到扭曲的笑，“兄弟你真是个好信客，别人要遵守五条，你只靠两条就在重重阻拦里杀出路来。”
「绝不背叛，绝不放弃。这次，我要守住你！」
百里归望着天花板：“不及你。”
“那当然，不然这么多年信客，不是白当了。”
“没事么？”
“什么没事？”
“没什么。”百里归闭上眼
“别想那么多了。”万里站起来，“好好休息，下次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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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信客，阻挠雇主的目标，没事么？
万里领会不到。
百里归忽然觉得很头疼，抱着头不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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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遗产所赐，百里归好的飞快，三月一号就离开了医院，快到医生担心这是揠苗助长。
但百里归不在乎这些，只想早点离开这地方。
如果不是发生了一点意外，他本该更早痊愈。
当然，让意外发生的人如果是索罗伊，也就不那么意外了。
在百里归住院的日子里，雾山岚经常过来陪他。或许是出于感激，或许是出于愧疚，少女不说原因，其他人也搞不清楚。
那天百里归从午休中醒来，看到挡在床头的雾山岚，以及倚在墙上的索罗伊。
“你让让。”索罗伊对紧张到肌肉僵硬的雾山岚摆手，“挡着了。”
“怎么又是你。”这是百里归说的第一句话。
“不行么？”
“岂敢岂敢。”百里归回答的相当敷衍，从床上下来拍拍少女肩膀，“别挡着了，反正挡不住。”
雾山岚脸色有些白，攥着拳头倔了会，还是退开了。
“你这人真不会跟女孩子说话，止息到底怎么看上你的？”索罗伊看了眼雾山，“恭喜啊，收到了第一位后宫。”
百里归把回答从“滚”换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又换成“有病”，最后艰难的咽回肚子里。
反正再怎么说也不会对索罗伊产生一丝影响，他决定不浪费口舌。
“你来做什么？”百里归开门见山。
“你不知道？”索罗伊很惊讶，“你竟然不知道？”
“知道什么？”
“整个川贯的人都知道索罗伊虽是恶鬼，但比人还说话算话。我什么都没做，你就觉得这事已经结束了？”索罗伊笑了笑，狐狸似得，甜蜜中藏着一分残酷，一分冰冷，以及十分漠然。
构成了十二分的杀意。
百里归迟钝的神经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威胁，下意识伸手去摸床头的水果刀。
索罗伊似笑非笑看着他：“把刀放下。”
百里归紧紧攥住。
“会用吗？知道怎样一刀毙命吗？不知道吧？不想知道吧？”索罗伊很有兴致的看着他，“但是悲荒知道，所以不论你怎么挣扎，都逃不开使用武器的命运。”
她上前一步，百里归猛地举起刀：“退后。”
“算了吧，你在害怕。拿着刀还在怕我，你能做成什么事？”她停住步子，在百里归的注视中做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弯腰把高跟鞋脱了，光脚站在地上。
“废话真多。”
“那我就不跟你废话。”索罗伊说，“最后一遍，把刀放下，不然我保证让你怕我一辈子。”
“怕？”百里归冷笑着，“我发过誓，再也不害怕、再也不后退。”
他忽又举了刚才放下的刀。
电光火石间，百里归倒飞着撞到柜子上，雾山岚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砰的一声。
索罗伊踢折了他的骨头，断处刺穿皮肉，露出一点不那么白的骨茬，血从肋侧染红衣裳。
房间里变得死寂，连呼吸声都没有，百里归靠在床头矮柜边低着头，一动不动了。
“跟你说过放下刀了。”索罗伊十分平常的收腿，“总是劝不听，什么毛病？”
雾山岚惊恐的看着索罗伊，只一脚，只一脚这个女人就踢没了她全的勇气，让老三费了那么大劲都没搞定的百里归丧失抵抗。他还活着，全因为索罗伊没真动杀心，不然尖锐结实的鞋跟早就一记穿心了。
“这是你自找的。”索罗伊蹲到少年面前，拍了拍头，“老三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跟你说‘别碍事’，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喜欢有人比我更嚣张？百里归你什么时候能懂事点？”
她知道对方残存在脑海中游丝般的微弱意识还能接收到这几句话，便兀自念着，站起来穿上鞋。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所向披靡了吧？”她有点想笑，“永远记得我的话，每个人，不论得到什么力量，不放弃那些幼稚可笑的念头，并连同它和过去一起杀死，就照样还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孩子！任何事都不会改变！”
她转身离去，忽然在门口顿了顿。
“不过这次，你至少稍微改变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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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吃坏肚子了……恨不能坐在马桶上写文，疼死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