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联盟，总比让长空的副宗主处理放心，是吧。”安德烈亚嘿嘿笑着，仍然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我没有不信你。”盛利艰难地说出几个字，“不是我喊来的。”
索罗伊一摊手，表示更不可能是自己叫来的。
“匿名消息。”正义比较厚道，没有顺着自己叔叔的把话说下去，挑拨离间这种事他是绝不屑干，“你们不要猜忌了。”
安德烈亚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百里归清楚的感觉到，事情开始不受控制了，它变得不符合任何一个人预期，像脱缰野马狂奔而去。
然而百里归不觉得懊恼，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或许让每方都束手束脚进退两难，但对他来说却算柳暗花明。
至少也是悬崖峭壁穷途末路前突然出现了一条摇摇欲坠的独木桥，比起粉身碎骨，好歹有了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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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山岚有点发抖，她看清了，情况如此混乱，自己已彻底变为各方较劲的筹码棋子，发生什么都不奇怪，遭遇什么态度都不奇怪。
在社团眼里，一切只有值不值得。
她下意识看了百里归一眼，百里归也在看她，眼睛里有种视死如归的坚定和平静。
雾山岚忽然有种错觉，错觉有些念头，自一开始就从未在百里归心中动摇过。
他不需要考虑得失利益、社团利益，势力平衡，心里想的只有护得身旁一人好，其他事都无足轻重。所有人都会出卖她，他不会，所有人都会放弃她，他不会，所有人都在权衡利弊，他不会。
他天生是执拗与矛盾的结合体，又死死攥着刀，渴望成为英雄。
“我只要守你一个人，我答应过你。”百里归握住她的手，悄声说，“做信客的，一诺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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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什么来着？百里归问自己。
信客。英雄。
英雄只要在自己觉得该拔刀的时候拔刀就好了，为了一个人就可以拔刀怒目，冷对江山。
此时此刻这个身份只属于雾山岚，
“我在这里，所以别怕。”
别害怕，别怕。
我在这里，别害怕。
他依稀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仿佛也有谁在曾经这样安慰自己，但百里归已不想再将画面从迷雾中看个清晰。
反正不能挽回，只能徒增伤感罢了。
他清楚自己在谁消失活成了谁的模样，也渐渐开始有点明白止息为什么说“你要走下去，让我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你没完成的，我要完成，我会证明你没错，你曾憧憬过的梦想并非不可能。
百里归紧了紧攥着雾山岚的手，雾山岚抬头看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安心。
比站在盛利身边还要安心，所有惴惴不安都消失了。
只要跟紧他就不会有事，这一刻她是真这么想。
这不是百里归第一次想要保护谁拯救什么，却是第一次承认自己从心底渴望成为某人的英雄。心脏在疯狂跳动，把血送往每一处，眼睛发热，伤口麻木，浑身都在躁动。
他深吸口气，一瘸一拐向盛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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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真好啊。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闪过这么个念头。
有勇气，有莽劲，不像深陷泥潭的他们，能做到的事情越来越多，能守住的人越来越少。
人长大了，总会失去某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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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罗伊出手如闪电，一把扯住百里归衣领往后甩去。折刀横展，木柄上爆发出绿色的光，屏障般撑开，弹偏了从他身后劈来的雷击。
“杀人灭口不像你的风格啊。”索罗伊说。
“安德烈亚！”盛利暴跳如雷。
“阿岚，过来！”道夫澈急切的拍手。
“叔叔！”正义呆了一下，有些急眼。
“你不是说你是联盟的人吗？”百里归也有些懵。
“盛利先生是执行科，安德烈亚是肃清科，两者都是强硬派，素有冲突。”雾山岚咬着牙，顾不上众目睽睽，挑明了讲给百里归，“肃清科里有些事……见不得光的，盛利先生眼里又容不下沙子。”
真麻烦。
百里归忽然想起了当初在天元镇时，他和止息、正义、万里、阿尔弗雷德同样在为一封信对峙，此情此景简直就是当时的修罗场放大了十倍百倍。
……等下，当初正义是不是也说过那封信不能落入社团之手？
百里归愣了下，看向正义。
正义点点头，也不知是怎么了解他的意思的。
“和这封信一起的还有一份遗产。”百里归问雾山岚，“你知道在哪吗？”
“什么遗产？”雾山很茫然，“我偷来时，就只有一份名单而已。”
那遗产呢？谁拿走了？按理说应该由万里给了索罗伊才是啊？百里归下意识看了索罗伊一眼，她正和安德烈亚对视。
“有些事，年轻人不愿做，装好人的不愿做，瞻前顾后的不敢做，就只好我做。”安德烈亚无所谓的收剑，神见鬼上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总得有人做坏人不是，既然大家都忌惮名单被别人拿到，那杀了她不就一了百了了？”
“你在说什么？”百里归被惊呆了，在一片寂静中代替思绪空白的正义，打断了安德烈亚的话，“安德烈亚，你在说什么？”
“你觉得不像我说的话呀？”大叔笑了笑，不像初见时那么爽朗，淡了很多，“人总是会变得，只是我变得太晚了而已。”
“荒唐！”盛利斥道。
“你有什么资格阻碍肃清科执行任务？”安德烈亚一把把正一推回去，上前一步，咄咄逼人，“你的优先级在我后面。”
两人毫不相让，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索罗伊看戏似的看着，好半天才挑挑眉，不知跟谁低声说：“我看他们都忘了盛利还是大浪的干部呢，连盛利自己都忘了吧？”
百里归看看周围，克劳因不在，老三不在。
那……只能是跟自己了。
“谁都知道雾山岚是你关门弟子。”安德烈亚说，“那百里归和你无亲无故，你有什么资格庇护？盛利，别得寸进尺！”
“战火引到你身上了。”索罗伊说，连雾山岚也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我和他无冤无仇，也什么都不知道。”百里归很坦然。
“你猜猜他是真想和你过不去，还是拿你逼迫雾山岚？你对她可是够情够义啦！她真的会放着你被联盟为难毫不过问吗？”
雾山的眉毛跳了下。
“你少在这胡诌八扯！”百里归下意识握紧手，好想稍微一松，女孩就会离开一样。
盛利不善口舌，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他是个石头般的男人，沉默坚硬，一旦发出声音，必然简短洪亮。
此时此刻他已被安德烈亚辨的无话可说，一切对百里归的帮助都变为包庇。
“你答应我之前提过的事，我就能帮你。”索罗伊轻声说。
百里归一抿唇。
“谁说非亲非故？”盛利虎目发红，一句话，斩钉截铁断掉所有人心思，“我和百里归，已是师徒。”
“你唬谁呢？”安德烈亚毫不相让。
“是不是唬人，你看一下不就知道？”盛利的目光飘向百里归，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还有一丝忐忑，百里归知道他在犹豫，因为自己而犹豫。
他把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身上，孤注一掷。
然而这些动摇转瞬即逝，盛利的目光在少年身上落稳时，变得笃定如山。
“百里归。”
他们相互直视对方，百里归从盛利眼里面看到的，是一丝动摇都没有的——
“掷刀！”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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