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看来你还没太蠢。”雾山岚夸赞道。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正义？”百里归费解。
“我不得不这么做，联盟和川贯的矛盾愈发紧张，唯一能名正言顺在川贯进行各种活动的只有盛利师傅。联盟在天元镇有三颗钉子，龙抬头事件前被拔除了，有一个就是学姐亲自动手。”
百里归想起电影院里的断头尸体，以及那场十分不愉快的对话，不由皱了皱眉头。
“道吉鱼龙混杂，又夹在两元之间，进退都不方便。肃清科终究是外来的，直接在道吉把名单交给他们，也会被索罗伊发现夺走。蚂蚁越多越容易被象踩死，就是这么个道理。”雾山岚说，“因为内鬼的原因，肃清科格外狼狈。那个女人会把所有在道吉的联盟成员全都处理掉，她真的有这么狠。”
“内鬼？”
“是啊，他们想从我这取得的就是一份从‘芥子’手中丢失的名单，记录着联盟及各社团间的卧底资料。”
“我淦！”百里归魂都吓飞了，“怪不得都要除掉你，好大的胆子啊少女！”
“三大社团已经腐朽了，争权夺利，野心勃勃，根本不能相信。”雾山岚咬着牙，“与此相比，联盟倒是还多一点正气。”
百里归想想正义和安德烈亚，又想想索罗伊和阿尔弗雷德，下意识点点头……
“话说的很好。”有人打断他思绪，声音熟悉，“但到此为止了。”
车身忽然倾斜，百里归一把拽住要被甩出座位的雾山岚，揽紧少女腰肢抱着扶手。
雾山岚好像在惊叫，在轮胎摩擦地面和车架呻吟的声音中不那么清晰，也不知是因为恐慌还是因为百里归的失礼。
“靠！一言不合就飙车啊！”百里归费力的保持平衡，看到司机在狂突彪进的车里稳稳站起来，转身掏枪，一晃不晃指着雾山岚。
“我自己能稳住你给我松手啊！”雾山岚一口咬在百里归肩膀上，因为她双手很没形象抱着扶杆，像个树懒一样，腾不出来。
于是百里归真的松手了，他一把扯住雾山岚手腕，将少女向一侧甩开。枪响的那刻，大巴倾覆，百里归感觉肩头一热，在疼痛中彻底失去平衡。
天旋地转间，他忽然想起了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了。
在电影院的厕所里。
他在那儿遇到了一个叫“老三”清理员，那个人有一双沉默平静的黑色眸子。
滚动停止了，司机走过来，脚步声愈发响亮，百里仰了仰头，看到一双……沉默平静的黑色眸子。
“是你。”百里归闭上眼。
“嗯。”仍旧是简短沙哑的回答，俯身拾起百里归手中的折刀，少年挣扎了下，最终还是被对方从指尖抢走武器。
“借我用用。”老三掂了掂小刀。
“还给我……”百里归费力地爬起来。
“自我介绍下，我叫老三，索罗伊的影子。”他举起枪，指向百里归，“她让我告诉你，别碍事。”
·
雾山岚听到了枪声。
在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黑暗中有朵血花绽开，落在白色假面上，格外鲜红刺眼。
雾山岚想又有人为她死了，就像十几年前那个地震中的雨夜，血色和电光一样亮，刀子般直直扎入人心里。隔了十几年，仍旧烙在眼底。
我是你的信客，就一定会保护你。少年笑着说。信客一诺千金。
雷闪划破天空，照亮了他的脸。
雾山岚大叫惊醒，瞪着眼使劲贴住椅背，喘息急促。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困在一栋简陋的小屋里，只有一间卧室那么大，靠近门口的地方摆着一张书桌，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
“醒啦。”坐在她面前的人说，一团影子在昏暗的光线中晃了晃，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阳光给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谁？”雾山岚确定这不是百里归的声音……对，百里归！
“百里归在哪？”她问。
“还在路边躺着吧。他右腿断了，起不来。”
没死就好，还活着就好。雾山岚松了口气。
“你可以叫我老三，大家都这么叫。”他前倾身子，逼迫似的盯着少女，“告诉我名单在哪。”
雾山岚盯着地面，不敢对视，她有些害怕，不知会遭遇什么。
“你看你明明很聪明，却偏要做个傻姑娘。”老三笑了笑，往后靠到椅子上，“为什么明知道这么做会遭罪，还是要做呢？”
为什么呢？雾山岚问自己。我也不知道。
但是有些事，没有理由也要做，因为直觉告诉你，不能放弃。
“道德心和责任感有时是会被逼出来的。”她用百里归的说辞回答。
“看来是我的错啦？”老三语气轻松，他站起身来，椅子和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其实我不喜欢对女人动手，尤其是你。总觉得严刑逼供，很对不起这张漂亮的脸蛋。”
他伸手摸了摸雾山岚脸颊，拇指摁在左眼上：“一次一只眼，说吧，名单。”
雾山岚不说话，老三很遗憾似的摇头：“何必呢，你可是前途无量啊。市中学的明日之星啊，长于驯兽弱于体力，今年联盟大赛的种子选手，可惜了这次逃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带上你的概念兽啊。”
雾山岚开始发抖，她已经习惯了黑暗，可以靠细微的肌肉变化看出老三正在口罩下微笑。
“你认识我。”她声音发颤，“你是谁？”
“你煞星！”老三的四指扣在她颌骨后，低声道：“因陋就简，不要嫌弃。”
按在左眼上的拇指猛然施力，酸痛让失明的恐惧愈加强烈，从头到尾笼罩了雾山岚。
“我说！！”雾山岚拼命往后仰，用尽全力大喊，一身冷汗淋漓。
老三的动作止住了，雾山岚呆了好一会，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其实她不难过，但不知为何偏偏想哭。
“原件已经毁了，芥子手上的备份我也处理干净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名单上所有资料都在我脑子里。”
“那你还是要跟我去见索罗伊。”老三思忖一下，用一种遗憾的口吻说，“苦头还是免不了要吃啦。”
雾山岚没有反抗，只是恍惚想到自己总说百里归半吊子，原来真正的半吊子其实是自己啊！
“我的确认识你，”老三说，“大家都看好你，觉得你能超过止息，但是我不觉得。我知道你崇拜她，但你们实在差太远了。”
雾山岚沉默着，她知道男人说的都对。
“她可以一个人庇护百里归，你却需要百里归来庇护你。”老三在笑，“索罗伊说的没错，止息不走，百里归永远不会明白自己有多强。”
“是的，于是你们让她从我身边消失。”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所以，我现在知道了！！”
·
雾山岚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场景。
少年在发怒，却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撞开门，身后残阳如血，如背携光剑长刀。
·
百里归咆哮着破门而入，刹那间日光如万千刀剑劈开黑暗，烙铁般烫进两人眼底。
“把东西……”百里归狂吼，“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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