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山岚承认这样的百里归有点帅，露在面具外的那半张脸本就不错，再加上坚定的人总是叫大家钦佩。
“是啦。”雾山嘟嘟哝哝的，“其实我也没打算真的叫你走？”
“啥？”
“如果你真的要走的话，我肯定会先退一步，哄住你再说。”雾山岚哼哼着，“毕竟我也没得选啊，像你这么天真又无知的人现在可不多了。”
“虽然听起来像贬损但还是谢谢你了！知道越少活的越老，况且我也不觉得天真是件很糟糕的事！”百里归瞪着她，“另外，你什么时候能不骗人啊！看着一股清纯学院风，结果到现在说的话里有哪句是真的吗？！”
“有啊，我叫雾山岚，这可是真心话。”
“就是说其它都是假的咯！？”
“你猜。”雾山岚理直气壮地回答。
“不如，打赌吧。”百里归说，“谁赢了就提一个问题，不准撒谎。”
雾山思量一会，同意了，旅店里没有什么工具，两人只是简单赌了几次大小，百里归每把都输。
“不是吧点这么背！”百里归捂住脸靠到椅子背上，哀嚎着，“不玩了不玩了，你想问什么，问吧，再玩下去连裤衩颜色都藏不住了。”
“谁想知道你裤衩的颜色啊！”雾山岚笑嘻嘻的环着手臂，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结局，“第一个问题，你跟学姐怎么认识的？”
“学姐？”百里归愣了下。
“止息啊，她也是天元市中学的学生，不过基本没去上过课，挂名的。”
“啊，我不记得了。”百里归说，“在我记忆中，第一次见面是在净土山山顶。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她同时打算去山顶看日出。”
“原来你知道浪漫啊！”
“又不是我约她去的！”
雾山岚挑了挑眉，百里归回过味来，顿时痛心疾首。
竟然没等对方提问就回答，白给了她一个机会！
“你和学姐。”雾山岚顿了顿，“她喜欢你……？你喜欢她？你们真的是男女朋友？”
“不确定，大概，是的。”百里归伸出三个指头，“三个问题。你还有两次机会。”
“她竟然真的喜欢上你了……？”雾山岚没有在乎不剩几次的机会，恍惚地喃喃。
“喂。”百里归喊了声，“喂！”
“啊！你们为什么没一起来？”
“你不知道吗？”百里归有些意外，避重就轻的给她解释过，问，“你看起来也是哪家的大小姐，竟然不知道？”
“大半个月我都在道吉，东躲西藏，有些事了解的不清楚。”
“你果然不是来替学生会采购东西的！”百里归恍然。
这次轮到雾山岚呆滞了，她愣了下，勃然作色：“你然敢套我的话？！”
“你刚才不是也套我话了！”百里归毫不示弱。
雾山岚气得磨了磨牙，用力哼了一声：“算你聪明！再有下次我就扣你工资！”
“还有最后一次提问机会。”百里归不为所动。
“最后一个问题。”雾山岚说，“你是谁？”
这个令人为难的问题并没有叫百里归露出为难的表情，他靠回椅子里，表情淡淡的：“你真想知道？”
“废话，不然我问干什么？”雾山岚说，“我指的不是你姓甚名谁年方几何有无婚配，而是更追根溯源的究其本质的东西，你明白吧？”
“明白。”百里归点点头，“但是，我不告诉你。”
“哈？！”雾山岚拍案而起，横眉竖目，“你耍我呢？这是犯规！”
“没啊。”百里归说，“你看，我说了不准撒谎，没说不准不回答啊。”
雾山岚被噎住了。
“你出千了吧？”百里归笃定地说。
风水轮流转，雾山岚落入下风。
“怎……怎么！”她胡搅难缠，“你也没说不准作弊啊！”
“是啊，因为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会听。”百里归有些得意，“所以我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雾山岚收起不满，认认真真把百里归打量了一通。
“可以啊，看起来傻呵呵的，结果都是装的？”
“客气客气，只是觉得被你耍了好几次，不回敬下多不好意思。”百里归谦虚地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呸！装什么大尾巴狼！”雾山岚扮了个鬼脸，嘴上仍不饶人，但明显已经不发脾气了，“所以呢？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就只是为了耍我一次，扳回一城？”
“不行吗？”百里归问，“毕竟我是个‘天真又无知’的人啊！”
“不行！因为你绝对不是那么单纯！”雾山岚又拍了一掌桌子，她好像很爱通过对外界做点什么来释放情绪。
“哇你这改口也太快了。”百里归啧啧说道。
“我乐意！”雾山岚瞪着他，渐渐发觉这个看起来老实呆板的男孩，不过是把所有心思都藏在了心里。
千面遮住了百里归半张脸，冷冰冰的，她看着面具，觉得面具下还是面具。
“其实也没什么啦。”百里归口气软下来，“让你知道知道我的诚意而已，顺便看看你想问什么，我就知道你对我了解多少了。”
“心机！”雾山岚说，但却没有再瞪他，她感到一股奇怪的情绪，让不停躁动的心暂时腾不起一丝波澜。
“行啦，不早了，睡吧？”百里归说，“你是想要我回去，还是留下来？”
“这还用问吗！”雾山岚抄起一个枕头，朝着他脑袋丢了出去，“滚回你房间去！”
·
百里归梦见了潮涌。
不是如钱塘那样浩瀚而来的大潮，而是一点一点，悄悄漫上。
但仍然势不可挡，谁也挣脱不开。
那时百里归还没被卷进水中，但当他看到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了这个事实。
百里归蹲在岸边，熟识的人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分不清是谁，像男人又像女人，像上辈子认识的又像这辈子认识的。就在他茫然的那段时间里，潮水涌了上来，百里归没有挪开，或者说挪不动手脚，有股吸力死死拉住了他。
他明明知道这必将到来的潮水有多危险，但仍然没有躲开，也没能躲开。
百里归分不清这是自己选择的还是被迫的，总之他终于被卷进了水里，爬上来的时候，凉亭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秋叶萧瑟，不过一次沉浮，这个世界就变了。凉亭破败，故人长绝。
他折身游向对岸，寒意从脊背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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