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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邪推开无人看守的大门，满地都是低低的惨叫和呻吟，蛇刺背对他，正跨过某个躺在地上的人，弯腰从下一人怀里掏出烟盒。
打火，点燃，深之又深的吸上一口，支离邪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在年轻人眼里，他的兄长看上去疲累至极，却又无比轻松。
“来的有点慢了。”蛇刺说。
他仿佛才注意到支离邪，但支离邪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蛇刺的背后就如同有双眼睛一般，兄弟切磋时，支离邪经常从正面突破他防线，但从没有成功从背后击中过蛇刺一次。
是的，是没有击中，而不是击败。每次他从后方发动的偷袭，都会被蛇刺一击化解。
支离邪很不解，他不明白一个人是怎么做到把后背防的比正面还严实的。就如同现在，蛇刺仍背对着自己，但精神明显与之前不同了，注意力已经悄无声息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支离邪很确定，如果自己现在想做点什么，蛇刺绝对会立刻做出反应。
后来经人提醒，支离邪才仔细想了想。
「你见过睡梦中的蛇刺吗？」索罗伊问。
没有，从来没有，他从没有一次醒的比自己还晚。
蛇刺经常露出疲惫的神情，但从未在支离邪面前入眠。好像每一天每一天醒来，他看到的都是蛇刺望向自己的脸。每天他们见第一面时，蛇刺的眼睛从没有离开过自己。
直到此刻支离邪才隐约有些明白了蛇刺“背后长眼”的原因。
他这个哥哥，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有彻底相信过谁。
一直惴惴不安，一直战战兢兢，一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防备着自己从背后捅来的刀子，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
「这怎么可能呢？」支离邪想到这点时仍不肯相信，那可是蛇刺啊！是他兄长、是天元市中最讲信义的人。
可若真是如此，那天在大厅里他转身看向自己时，怎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呢。
骄傲的，挑衅的，无声的说着你来试试看，你也能行么？
·
“你是……你是谁？”躺在蛇刺脚边的人问，刚才就是他被迫提供了那盒香烟。
支离邪看了看蛇刺，对方叼着烟没有表示，雾气缓慢升腾，没出现一丝波动。
看起来很平静，没有抬腿一踹让对方闭嘴的意思。
支离邪问：“你又是谁？”
“阔野新调任的负责人。”或许是躺在地上的缘故，对方没再摆谱，连气势也短了几分
。
“我是支离邪。”
“你是支离邪？”负责人很惊讶，指着蛇刺问，“那他是谁？”
“新老大上任都不知道介绍介绍该认识的人么！你们这些小弟怎么当的！”支离邪愤怒的骂骂咧咧。他可不是替躺在地上的负责人抱不平，或是怨对方惹自己兄长麻烦，而是恨这群人竟然只认自己不认蛇刺。
他看了眼蛇刺，对方仍然没有说什么，但举止间的怒气几乎肉眼可见。
“他是……”
“我是蛇刺！”他暴躁的打断了支离邪，将烟头丢到负责人头顶一脚踩下，用鞋底狠狠碾着，“我是蛇刺！妈的，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挨了遍揍又忘了？”
支离邪本想说“他是我哥”，但蛇刺咬牙切齿的表情让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他几乎要怀疑这是阔野故意的了。
“一个人来的啊？”蛇刺问。
“一个人足够了。”支离邪答。
“如果我没赢，现在躺在地上的一副惨相的人就是我了。”蛇刺说，“你就打算一个人来帮我么。”
支离邪很深的叹了口气：“我没有觉得你会输啊。”
“我也这么觉得。”蛇刺笑了声，“觉得自己不会输，不会……输给任何人。”
支离邪避开了蛇刺针似的视线，问道：“发泄完了？”
“完了。”
“不生气了？”
“难说。”
“那接下来怎么办。”支离邪问，“你把人得罪全了。”
“还能怎么办。”蛇刺拎起被踩了好几个脚印的外套向门外走来，“打呗！大不了输个倾家荡产，从头再来，只要咱兄弟俩活着，总能再上一层。”
他说这话的时候，真心实意，自然而然。好像刚才身上透出的敌意，全是支离邪错觉。
两人擦肩而过，蛇刺拍了拍支离邪肩膀：“只要有你在……肯帮我。”他说的自信满满，“仇敌三千奈我何！”
·
大雾持续着，大浪在天元的布置愈发紧密起来，空气里稠密的紧迫感压的人喘不上气。
这两天西面的海域好像有什么动静，但蛇刺已经无心去管了。一切都合理且按部就班的变化着，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唯一另人意外的，只有燎原打来的电话。
蛇刺没想到他还愿意给自己说点什么，虽然开口第一句就是怒骂。
但燎原果然很了解蛇刺，堪堪卡在对方忍耐不了的边缘住了口。
“早跟你说这狗脾气要改，不然肯定要坏事。”
“这不还好好活着吗。”蛇刺笑了笑，“操心我那是瞎操心，你很闲啊。”
“一点不闲啊，自从调回镇水，就没睡过好觉。”燎原的声音里有股苦味，“张家太难缠了，我这次来本来是要彻底打压他们的，结果现在竟然有种要被反过来驱逐的感觉。”
“啥玩意？”
“它要比你们九命更早在一座城市称王了。”燎原很平静地说，“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诺言就彻底是镇水的龙头了。”
“你听起来心甘情愿，不像你啊。”
“没办法，人就是有能力，不服不行。前段时间挺顺利的，结果突然一下子就攻守逆转了，到现在都没人明白发生了什么。”燎原说，“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天元也该这样了。要么你扛旗，要么索罗伊。站在城市最高处的人，只能有一个。”
蛇刺明白了，九命与大浪矛盾绝不是巧合，就算没有瘸兄弟，照样会有别的引线点燃两者间的大火。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清理，由老社团发起，针对威胁到他们地位的后起之秀。
就如同同一时刻，阔野和张家的突然敌对。
“怕什么呢，诺言有张青，我有支离邪。”蛇刺说。
“说到支离邪啊，这次我会镇水来听到些风声。”燎原犹豫了下，“你知不知道，贵叔就是他杀的啊？我是说，不是他操纵那个怪物，而是在怪物出现之前，他就动手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