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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清水湾显得格外寂静，止息开着车在沿海公路上行驶，路灯从两旁掠过。
太安静了。
她看了一眼远处的海面，渔排上的灯火亮着，好像随着浪涌微微摇晃。
止息知道这是想象中产生的错觉，那些渔排固定的很结实，只有才踩在上面的脚掌或者躺在床铺的后背才能感受到浪涌。她小时候经常在这连绵不绝的推荡中昏昏入睡。一下下极富节奏感的晃动让她陷入儿时在摇篮中的感觉，有种莫名的魔力催人睡去。
她悄无声息的越过围墙，向着贺伯的渔排走去。
那些破栏杆形同虚设，连卖废铁的都懒得去偷，其功能比起防卫来更像标明领地。
她脚步轻快的走在栈桥上，到了一半忽然停下。
“为什么不进来？”一个很年轻的男声问，洒出灯光的门口出现一柄枪。
止息有点后悔，这两天她懈怠了，下车时没有拿任何武器，如今两手空空，往后退回岸边的路又细又长的，被一只地狱犬堵住。往前冲着的房门大开，黑黝黝的枪口指着自己。
夜风吹过去，止息后背有点发凉。
“外套脱掉，自己绑住手，过来。”棒球帽的帽檐从流水般的灯光里切出来。
“炎真？”止息眯了眯眼，倒抽一口冷气。
棒球帽下的那张脸的确是追杀自己多年的男孩，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脖颈爬满黑红色的线，构成的花纹好像龟裂的大地。那些仿佛血管一样凸起的东西里装着流淌的火，阴阴发光，缓缓浮动。
这有点恶心，止息皱了皱眉。
“快点！”
“没问题。”她脱掉外套举起手，示意身上没有武器，“贺伯呢？”
“一会就见到了，别废话。”地狱犬慢慢逼上来，炎真的枪口微微晃了下，示意她赶紧动。
就在这一瞬间，少女突然跳进了海里！
“靠！”炎真冲出去，止息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她像条鱼一样飞快的往岸边游去。
二月的海水冷到让人恐惧，几乎能在一瞬间让人抽筋。但止息跳的义无反顾，她知道跳海还能活，落到炎真手里只能死。
子弹擦着头发射进水里，止息爬上对面的渔排，迎面便是一棒。她抬手格挡卸力，被重新逼得落水，游过来的地狱犬挥爪划破她的脊背，露出森森白齿对脖颈咬来。
止息还未来得及举手护住自己，便有一抹刀光闪过，明亮凛冽的白芒如一轮弯月，将地狱犬头颅整整切下。
“不！不！”炎真狂吼起来，他猛地跳进水里，向概念兽的尸体游去。那是最后一个陪伴他的生命，他的吼声里夹着痛哭，声音越来越响，却也越来越沉雄。
那已经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了。止息曾听过这个声音，几个月前的海难发生时，电闪雷鸣中隐约传来的吼声便是这样。
她回头一看，炎真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团暗红色的光在海面下膨胀，像是团火，又像熔岩。
“走。”止息被人一把拉上岸，踉踉跄跄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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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百里归很好啊。”索罗伊说。
阿尔弗雷德冷哼了声，百里归已经离开了，克劳因履行诺言送他去码头。
“神幡地区的无门社找过我了。”索罗伊说。
“你不该和我说。”
“毕竟是你家的社团。”
“那是我爸的。”阿尔弗雷德手中的玻璃杯咯咯作响，“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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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之眼。
那是大浪的标志，一个眼睛似的风暴图案。
它位于台风的中心，也是台风中最平静的地方。
它是灾难中唯一的乐土，这世上最罕见的奇景。
它让无数摄影师以身犯险熬过台风，只为了拍下这五分钟的宁静。
它之后，就是大雨滂沱和巨浪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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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上几乎没有人，家家户户都关门闭窗在屋内团聚。
百里归裹了裹衣服，等着克劳因将车开出来，在寒风中有些怅然。
他几乎不可能再与家人相见，而赤也的母亲则几乎失去了儿子。他还可以去寻找能陪伴自己的人，赤也的母亲却不能找到第二个孩子。
不过百里归已经习惯思考这些事了了，不会再为此而太过痛苦。
他在停车场外等待，等克劳因把车开出来。路灯静静亮着，每一盏都像极了巴尼亚传奇里旅途开端的那一个。沉默的照着旅人和归客，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是不是真的该找个机会去神幡的家乡看看呢。百里归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很快又胆怯的散去。
百里归忽然觉得自己正在做的事十分徒劳，或许他真的不该趟这趟浑水，他不过是个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的弱者，是个连对家人的责任都不敢承担的懦夫。如果止息在大概会安慰敢于这么自省的人便已经不是懦夫……可不论怎么自省他也改变不了什么，说到底结果没变，不还是无用功吗？
不自量力的想要替别人解决麻烦，事实上却只会因为无能惹出更多的麻烦。
百里归觉得脸上有些湿，他抹了下一把，竟然满手是水。
汽车鸣笛，在他身边停下，克劳因打开窗探出头来：“下雪了。”
“竟然下起来了。”百里归伸出手看着天，“迟到了整整一天。”
“像不像出事的天气？”克劳因说。
仿佛为了印证青年的话似的，远处传来雷鸣的声音，克劳因和百里归都是一愣。
雷声愈渐清晰，百里归侧耳倾听，一阵悚然。
“不是打雷。”克劳因从车里匆匆下来，手机不停在响，“是一只大型概念兽！”
百里归听过这声音，在海难的时候。
那时雷声里夹杂着鸟的鸣叫和巨兽低吼，还有一个巨大的钢铁般的灰蓝色脊背从海面下掠过。
“不是概念兽。”百里归脸色惨白，“是神！”
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克劳因看了眼百里归。
“我们可能没法去清水湾了。”他说。
百里归紧紧抿着唇，苍白的脸略显失措。
他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清水湾。他也不是因为害怕才慌张，而是因为担心。贺伯住在清水湾的渔场，止息正去看他！
「我等你改变主意，如果打算加入大浪的话，随时欢迎。」索罗伊对他说，「随时。」
百里归没想到世事变化如此之快，他才刚刚迈出会场，就要向那个被拒绝的人求助。
索罗伊很危险。止息说。
但再危险也没有你现在危险！百里归用力关上车门，冲回晚宴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