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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百里归脱口而出，转而后悔。他表现的太清楚明白了，仿佛单凭几句话就将事情串联起来，完全没有不知情者的茫然和疑惑。
炎真了然地笑起来，百里归有些慌张，但迟钝的危机感仍能让他维持住镇定的表情。这气氛实在不妙，林煜无意识地攥紧了百里归衣角，不远处候车的女乘客站起身，似要离去。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又有什么仇怨！”小川见情况不妙，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是上一刻还在并肩战斗的人下一刻就打起来你们不觉得尴尬么！”
“这有什么尴尬的？”炎真不屑地嗤笑起来。
“你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压根没和我并肩，我又怎么翻脸了？”
“那不是没打起来么！”
“打起来他也靠不住！你难道没听见他在动手前说什么吗，他说对不起。”炎真看着百里归，“他根本就不想战斗，和谁都不想！你看看他当时那双眼，他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根本不是想这么做！”
小川吃了一惊，百里归仿佛感觉到视线，回头对女孩笑了笑。他的拇指在食指关节摩挲着，反复回忆金属切入肌肤的疼痛与血液黏腻的感觉。他摊开手看着掌心，发现伤口竟然愈合了，此刻只剩一道粗砺的血痂，随时都会脱落。
有些事是不喜欢也要逼自己做的，他最怕疼，但也会逼自己握住刀锋。
但这些话在炎真面前他一句都不想说，他知道炎真听不进去，也知道解释对炎真来说等于欺骗。他确实是那个目睹炎真师傅死去的人，并对此怀有微妙的愧疚感。
“这种人伪善且怯懦，总在最后一刻退缩。”炎真咬牙切齿，“别把我和这种人相提并论！”
百里归摇头，心想只是因为自己活着这件事，一举一动不论做什么都在对不起许多人。
“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说，“我还活在世上，真是对不起。”
炎真愣了下，小川也愣了下，连起身离开的女乘客也停住脚步顿了下，只有林煜什么都不明白。
“这是我最真诚的忏悔了。”百里归抬眼，炎真抿了抿嘴唇。
门口风尘仆仆冲来一道身影，急停在百里归身后。
“怎么了怎么了。”万里勾住百里归的肩膀，“老板你惹着这疯子了？”
“说话注意点，傻狗！”炎真放弃了攻击姿态，狠狠瞪了万里一眼。
“可以啊，那你别打我老板注意，不然傻狗也有獠牙啊。”万里搞怪地呲了呲牙。
“那我就是要打呢？”
“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先！”万里拿腔作调地学着电影里面，还没说完就大笑起来，拍了拍炎真肩膀，笑声里透着股“干嘛呢别闹”的熟稔。可他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冰冷冷望着赤服，用最俗套的台词宣告想碰信客的信咱俩就不死不休。
炎真重重哼了声，转身消失在大门外。
“哗？”万里放下胳膊，“这人今天火气这么大？”
“谢天谢地。”小川松了口气，“还好那家伙放弃怀疑了。”
“什么？什么怀疑？”万里看了小川一眼，立马站直身子抻抻衣服。“我都没注意这还有个姑娘。”他小声嘀咕。
“他觉得百里先生和一起杀人案有关啊。”
“哦。”万里漫不经心地，小川见他他反应冷淡，心里犯嘀咕，但也不方便多问什么。
实际上对信客来说，如果哪天要送的“信”正常了那才稀奇。比起这些，万里对小川更感兴趣，他热情地跟姑娘唠叨闲话，可惜姑娘应付不来这种类型，没几分钟就以工作为由逃走了。
“刚才几件事多谢百里先生了。”临走前小川对百里归道谢，“可以留个电话吗？”
“嗯？”百里归愣了下，“我没有电话。”
“哇！”万里哀嚎起来，也不知是替自己悲哀还是替百里归悲哀。
“哦哦。”小川有些尴尬，“那……”
“我真的没有电话。”百里归掏了掏兜，又把背包打开，“而且居无定所，也没有座机。如果你愿意，就给我个电话和地址吧。”他笑起来，他在净土山时曾对镜子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知道现在自己这张脸怎样最招人喜欢。
小川果然相信了，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记下一串数字便回到自己岗位上。
百里归看着她消失在人流中，笑容渐渐从脸上褪去。
万里胳膊倚在他肩上，看了看小川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百里归的脸。
“朋友，你现在的表情特别像渣男！”
“去你的！”百里归失笑，“我恋爱都没谈过。”
“哇，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万里嘿嘿嘿嘿笑起来，“刚才那笑容，比你脸上的面具还面具。”
百里归忍不住绷起脸。
“看看看看，又绷起来了。”
“唉，你干嘛老逗我。信客还负责调解信的心情吗。”
“一般的信客当然不负责啦，但我可是川贯地区最好的信客，信的心情好一点，信客也会开心一点啊。”万里大咧咧地自夸，“而且寄信人说了，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百里归恍惚一下：“你真的什么都不问吗？”
“什么？”
“炎真和我怎么回事，我和联盟怎么回事，我到底是谁，之类的。”
“不问啊，这可是信客五条之一。”
“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问你了。”
“哎哟！”万里拍着腿笑起来，“要不要算得这样清楚啊！”
“……”
“好嘛好嘛你问，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
“嗯……刚才谢谢你了，不然炎真肯定没那么容易离开。”
“都已经开门见山就不要寒暄了吧？”
“好吧。”百里归干脆地说，“我想知道雇主信息。”
“那不行，绝不泄密也是信客五条之一。”万里瞅了瞅百里归皱起的眉头，“不过有一点可以说的，你的委托转手过一次，第一次是有人委托给芥子，也就是我的寄信人。芥子这群人什么都干，不过主要还是卖情报、当掮客，所以这活就交到我手上了……当然我和芥子可什么关系都没有。”
百里归松了口气，心说幸好幸好，他可真有点难以相信救自己的人是个女装大佬。
“这群情报贩子和收纳概念种的容器重名呢。”万里咕咕叨叨，“这么一说，我是有个事要问。”
“什么？”
“这个一直跟着你的小孩是谁？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一般让我眼熟的东西都没什么好事。”
“嗯……”百里归沉吟一下，看了看林煜，“你要自我介绍吗？”
“我叫林煜。”男孩偏过头，“曾经是你的信，寄信人是我父亲。”
万里下意识站直身子，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见了：“老板你知道自己招了多大麻烦吗？”
“大概知道一丁点吧。”
“有句话讲‘傲骨有龙镇水，血骨有鬼守山’，你听过没？”
“没听过。”
“那你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
“说来话长。”
“好吧，那你记住，这句话讲的是，川贯地区，镇水市的张家外号傲骨，守山市的林家外号血骨。”
“那龙和鬼呢？”
“是两个人，‘龙’指的是张家龙头的侄女。”林煜接道，“‘鬼’……是我姐姐。”
“现在‘龙’和‘鬼’都不见了，张家有龙头在尚还好，林家当家暴毙，乱成了一锅粥。”万里说，“你有什么感想吗？”
百里归挠挠脸颊：“巾帼不让须眉？”
“我可他妈去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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