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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归像个呆头鹅般站着，看的时间久了，忽然发现雾山和止息竟然那么像。
不不不！百里归赶紧摇头，一阵惊悚。
哪儿像了！一点不像！
他这么想着，一颗心又忍不住变沉寂。
百里归无声的偏过头，偷偷的、安静的窥视着对方侧脸。
雾山的脸色比止息红润，轮廓也更柔和。就算偶尔骄横，也甩不掉那股柔软的气质。
可百里归却像认知混乱了一样，明知是错还觉得坐在那儿的是止息，怎么说服自己都没用。
还没离开那个镇子的时候，他们经常这样在夜色中比邻而坐。这就让他错觉回到了之前很多个夜晚，自己和止息溜出去，在马路上乱晃。累了就坐在马路牙子上发呆。止息想着心事，看都不看他一眼，可百里归还是毫不在意的待在她身边。
他知道过不了多久，止息就会牵住自己的手，或是拥抱一下，或是靠过来枕着他肩膀在冷风里阖上眼小睡一会，全不在意第二天会不会生病……
百里归猛地咬了下自己舌头，疼得直抽冷气，神智立刻清醒了。
见鬼了，这里坐着的不是止息是雾山，女神经要变女神，这太可怕了。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害怕。”雾山忽然笑了声。
“瞎说什么。”百里归道，“快闭嘴吧，你不说话的时候气质还好，一张嘴全完了。”
雾山挑了挑眉，在昏暗的光线里打量他。
雾山岚看不清百里归的表情，但百里归可以。这种程度的黑暗对他来说，已经完全不成问题了，这全都归功于仿佛打通我任督二脉的“悲荒”。
“害怕我突然说一句暧昧的话？”雾山问。
“呸！”百里归脸上发烫。她说的没错，但那是自己错把她当成了止息。
“你眼神游离，很呆滞的样子，呼吸的频率也减缓了，很明显是在思考。”雾山移开目光，“你是个老实的滥好人，这点毋庸置疑，而且又那么怂，肯定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她重新看向百里归，直视对方眼睛。
“加上刚才你没有否定我的猜测，那么你一定是在想一个人，并错把我当成了她。”少女小恶魔般笑起来，“你在想谁？”
百里归嘴硬：“凭什么告诉你！”
“那我猜猜。”雾山环起手，“又在想师姐对不对？唉你下次能不能换个人，心事太浅一看就破，也太没难度了……”
被人戳破心事的百里归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用不好意思，每个人都有点特长嘛。”雾山拍着他的肩。
“我以为脸皮厚才是你的特长……”
“那叫临危不乱！”
百里归试图说句烂话拯救自己的面子，未果，便一屁股坐下来，和她一起盯着夜空发呆。
“盛利师傅特别注意清理这些玻璃，每天都有专人负责打扫。
“刚开始我以为是他有洁癖，后来发现并不是如此。”雾山说，“师傅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止息喜欢躺在这看星星，一看就是一晚上……
“有次大师兄清早来开馆，发现她身上披着毛毯躺在道场中央睡着了……”雾山拍了拍自己坐的地方，“师兄走过来的时候惊醒了她，她以为是师兄给自己披上的，其实是师傅做的。”
百里归听着，敏锐的发现雾山这次没有直呼苏远姓名，而是用了有些疏远的敬称。
‘大概那时候盛利先生的大弟子还是支离邪吧？’他突然惊了一下，发现雾山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喊苏远一句大师兄，也没有在向别人介绍时自豪的提一句对方身份。
‘是有什么隐情么？’百里归思索，‘她真的……喜欢苏远么？’
“别人都说我神经，可我觉得世界才是真正的神经病啊，疯的不着痕迹，自然而然。”
百里归在地板上胡乱划着，听雾山讲。
止息很少和他说以前的事情，他也很少问。毕竟作为交换，她肯定也会问他的过去，而他根本答不上来。
这具身体不是她的，他在这个世界里也没有过去。
而上辈子一生无趣可耻，实在难以启齿。
“盛利先生和她总这样，不知互相怄什么气。”百里归说，“明明是父女，关系却搞成这样。”
“原因总是很多的，我和我爸关系也不太好，不然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往外跑。道吉镇追我的那些人里其实也有我爸的保镖，看着我不让乱跑的。不过里面混进了其他人，所以我躲开了。”雾山习以为常的抚了下长发，在地板上躺下来，看着天上的星星，“就算我哥看我再不顺眼，也不敢来师傅的道馆造次。”
“夜空真冷啊。”雾山说了句有语病的话，眼神有点迷离，过了会，突然伸手牵住百里归掌心。
百里归一惊，立马抽回去。
雾山没有阻止，只是轻轻攥了攥。
这样的力道太熟悉，一时间百里归像是被定住了般，松不开也抽不掉。
“陪我坐会吧。”她说。
四周安静下来，百里归常陪止息这么浪费人生，一坐就很久，这次却感到度秒如年，手里渗出涔涔汗液。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半个小时，直到雾山眼神渐渐清明。
她突得站起身，嫌弃的擦了擦手：“你是汗手？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百里归差点被她气笑。
“我刚才试着分析了下你和止息相处的模式，很费力。到了建立稍微深一层的心理活动时，我竟然猜不出来你们在想什么。不是混乱，而是一片空白，没有貌合神离的感觉，却又若即若离，真是有趣。”雾山原地蹦了蹦，嘴角微微扬起，“我果然还是很好奇你们的相处模式，以及真正的关系。”
“神经病，你要想感受什么叫做丨爱就自己找个人谈啊！”百里归火大地说，“耍我很好玩吗？我看起来很好欺负没有脾气吗？”
“嗯，好玩啊，你也的确没脾气好欺负，我赌一顿饭，明天一早你就会忘了这件事。”她很坦然的背起手，满不在乎的讲起荤段子，“我并不想感受做爱，也不想谈恋爱。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是幼稚又可笑，我的追求者能从这里排到中央公园，要想谈早就谈了。”
“谁给你这种错觉的，你这么说千千万万的少男心都要碎了，麻烦你关注一下别人的感受吧大小姐！”百里归愤怒的拍着地板，正想拂袖而去以显示自己正直的内心，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回头。
“那止息的追求者能排到哪？”
“一个都没有。”雾山飞快的回答，一丝一毫犹豫都没有，“她高岭一枝花，太冷，把所有人都吓退了。敢动这个心思的人很少，敢说出来的就更少了。”
百里归点点头，想了下，还是很低很低的全了句：“我劝你不要总是模拟止息，毕竟我这么有魅力，万一你把持不住，我就要被能排到中央公园那么长的队伍视为眼中钉了。”
他转身往后院走，在廊口犹豫一会，回头轻声说：“……晚安。”
雾山看着百里归的身影消失，紧紧背在身后的手一下子松开了。
百里归没有真的生气，准确点说是没有生自己的气，她感受得到。如果他真的讨厌，只要抽出手来或者大喊一声就可以让她退出模拟，但他没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在发抖，估计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挣扎。
雾山也可以早一点自己退出，但是奇怪，将要退出模拟的时一丝强烈又莫名的不舍拉扯着她。是止息的情绪太强烈，生生把时间延长到那么久么？为什么？是早就知道要分离所以想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肌肤相处以确定对方存在吗？
雾山岚百思不得其解，摸着方才交握的掌心，很慢很慢的捂住脸。一些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又想起来。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百里归问。
「什么？」
「有些话当时不说，早晚会哭着说出来……其实我倒觉得，如果当时不说，说不定以后也不会有机会说了。就算有，也已经失去了开口的意义。」
“听过啦，对不起。”雾山岚轻声说，“感谢我吧，我不可能说出口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