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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聚拢了漆黑雨云。
野狗在街边无故吼叫。
人于疯狂中念叨呓语。
世界崩坏，人伦丧失，绝望弥漫在任何一个角落，似灰尘那样无处不在，也似灰尘那样永远没办法清除，它们是最不被需要的存在，也是一切的终结。
冯宝儿感觉自己如灰尘般微不足道，在一切都被毁灭之后，迎来了世间万物最后挣扎的结果，思想和身体会渐渐腐烂，彻底成为了一粒灰尘。
她立于街道，脚步虚浮，双眼无神。
天空那团漆黑雨云跟在她头上、野狗远远停在转角冲她吼叫、行人遇到了也避让开避免沾上晦气。
她站在十字路边。
她想死。
家族生意本就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只有一次做选择的机会，冯宝儿在那时以一个英雄、拯救者的姿态带来了希望，力挽狂澜拯救了家族生意，获得每一个人的尊敬，并引导所有人跟随自己的脚步，还打破了诸多过往规矩——她本该享有英雄该有的荣誉和尊敬。
可是很显然的，她失败了。
失败了。
孤注一掷将全部身家压在攻入庐州机械义体的抗排斥药物上，在旁人看来无疑是死亡之举，谁都知道在市场已有龙头老大存在之际，再攻入相同市场是不行的，但冯宝儿做到了，她带领整个冯家大举攻入庐州，并在那里占据一席之地，甚至能直接和制药厂方面叫板！
可是，一步三算也到头了。
大举攻入市场的后果便是没有退路，不成功便成仁，但即使如此几乎所有冯家人在看到冯宝儿一系列操作之后，都相信这个年轻后辈绝对可以赢下来，前途不可限量，会成为最年轻的一个总裁。
但她失败了。
可在很多局外人眼里她败得很正常，只要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冯宝儿的操作全部依靠偏门完成——诡异政治影响力、印度仿制药洗白、坑掉叔叔得到的权力。
这些全部都没有遵守最基本的商战规则与社会规则，若是能一直赢下去，或G组织那个声音有几分和李浅相似的人会继续帮忙，可能会有几分胜算。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年轻气盛所得到的活力，在一通电话挂断之后被燃烧殆尽，那么失败者便会变成行尸走肉，一部分会沉沦平庸一生，另一部分会奋起卷土重来，这两者都是主观上的选择，不能任意批评，很显然冯宝儿是前者。
毁灭的不只是家族生意，还有冯宝儿。
她才18岁刚成年。
英雄假面被彻底毁灭，冯宝儿不能接受，她在离开临时住所时环视了一圈冯家主要人员的眼睛，那是充满混沌和绝望的石头，不同于之前被拯救时的宝石——她无法接受，于是想到了去死。
……
风忽然刮起来，由小渐大。
冯宝儿任由风吹拂在身上也不做任何行动，似乎被吹拂一遍能让她好受些，但风带来的不止是凉爽，她视距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正朝自己缓缓走来。
那是一个长发遮耳的男人，双手插兜，悠然自得走路，嘴角一直勾起若有若无的笑容，时长眯着双眼似乎让他能看清很多东西，尽管长相很普通，但总给人下一秒会引起些事的感觉。
他是姜灲，那个疯子。
“死亡是逃避，你想逃避？”姜灲走到了冯宝儿跟前，问道。
冯宝儿一把抓住姜灲衣领，用力拉扯过来，昂首，目露凶光，语气不善：“是你干的？”她一副要咬人的模样，指尖用力到泛白，“与你沟通之后这些事情就发生了，是不是与你有关？”
姜灲保持那一贯笑容，“对，是我做的。”
下一秒，拳砸到他脸上。
吃了一击重击后姜灲也脱离冯宝儿双手，他就这么直起腰，睁开眼皮露出充斥着疯狂情绪的双眼，看着冯宝儿，“怎么，你这个英雄失败了，开始歇斯底里吗？”
“做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冯宝儿咬着牙，质问。
姜灲摊开手，歪着脑袋微笑，“不不不，做这些对我唯一的好处就只有……有趣而已。”他觉得对方可能不信，于是接着道：“我真正的仇人有谁呢？只有林乐一个人才对，我也喜欢她一个人，你是否在庐州或伯北扎根于我而言并没有利益冲突，所以只是有趣我才做的，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冯宝儿表情凝固在脸上，“你这个，人渣……人渣！”
“另外王海灵其实一丁点都没有背叛你。”姜灲再次道出另一个自己语言中的谎言，“你知道么，作为‘一步三算冯宝儿’的你，心中最大的优势就是针对利益得失的算计，那么，我把王海灵有可能背叛的情况说出来，你就会忍不住去调查，去相信，去行动。
“你知道么，正是你要调查他这个行为才激怒了他，我只需要几句话和几分钟免费通话就直接策反他，并告诉他你有可能对他的家人下手，这样，他才真正的成为了何渊的卧底！
“这个剧本怎么样？并且你还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家族，你可是他们眼里的英雄啊，带来希望和拯救的英雄啊，嘻嘻嘻，把自己的家族全部赌在了进入庐州的赌局上，极度信任G组织成员，但是你忽视了自己选择要送进监狱的三个叔叔。
“那三个人由于被你害进监狱里彻底恨上你，也因家族没人去拯救他们而恨上整个冯家，因此在经由我的操纵下，何渊去寻找他们时只是开出了一个减刑的筹码，便让他们把关于你们家族生意的种种情报说出来，你能想象吗？那种背叛和怨恨的场景，嘻嘻嘻哈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冯宝儿一字一句把姜灲说的全听进耳朵里，清晰无比，她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当精神压力到极限的时候，她才嘶吼：“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啊！”
见到还差一步就能逼疯一个人，姜灲乐得不行，“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说完呢。”他舔舐嘴唇，歪着脑袋想了想但什么也没想到，“上述情况全部都是你一手造成，与我无关。”
“没有你，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冯宝儿嘶吼到嗓子都哑了。
姜灲悠然自得走到冯宝儿身前，注视那双愤怒美目，又一次舔舐了嘴唇：“所有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这句话诠释了之前那些全部经历与行为，冯宝儿很快理解了这句话意思，也很快陷入了疯狂，她不断嘶吼，不断咆哮，痛苦在心头弥漫开，她拉扯头发，指甲刮着皮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痛苦，可她却发现越是这样做，痛苦越大，她想要减轻痛苦，她看到十字路口有一辆车开过来。
于是，她一边大笑着一边冲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