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走出一个帅气冷峻的人，他自然是张怔。
姜灲在茶馆二楼朝下俯视，目送张怔离开，自己拿起笔记本，细看从他嘴里问出的一些事，思绪复杂无比，本子上写的那几句话他自己也能或已经推测出来。
换句话说，张怔出现在这说了好几句废话。
写字累了，姜灲捏捏鼻梁休息，他从茶馆这看向远方，可以轻易看到伯北县中心，人民广场，今天阳光明媚，视野也异常好，他只是看了几眼有转而看向茶馆内。
这里有不少闲人，多为退休老人，少部分是失业青年。
几个人围在一张桌前，摆上棋盘，老人不管是围棋也好象棋也罢，都能游刃有余斗上一番，小辈年轻人也是不服输屡次求战，于是，很容易在茶馆内构成粗脖子红耳朵的争辩。
姜灲轻叹着收拾东西离开，心中无任何向往或羡慕，他现在都不敢信自己身处真实世界，这是没办法自证的事，只有找到逻辑漏洞才行。
可，做不到。
花了一天进行调查，完全没有发现任何漏洞，姜灲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只有神经病才会有这种想法，但同时，他又拥有一种清晰无比的孤独感，只要一日没有消除心中那种对这个世界的‘不信任感’他就一日不能正常生活在这个世界中。
这甚至都成为了一种梦魇，时刻腐蚀姜灲的心灵，比肉体之疼还要让他觉得难受，或许，精神分裂患者正是因这个原因才会自残，没人能理解他们在经历什么样的痛苦。
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姜灲发现自己变得很瘦，人很憔悴，但这时张怔再一次联系他，并表示，失踪的女作家龙耳梦回来了，只不过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得到消息，姜灲像是打了一针肾上腺素那样精神起来，他随意整理外表，立刻赶到另一处和张怔汇合，两人快速赶到了龙耳梦家中，此时的她正好从警局回家，结束了笔录。
龙耳梦开门时，姜灲像个瘾君子那样闯进去，要不是张怔在场制止了他，谁也不知道会发生点什么事。
待坐定，姜灲迫不及待说：“你还记得你失踪前后发生了什么事吗？再说一次吧，我知道这很烦人，但再说一次吧。”
经过刚才短暂交流，龙耳梦知道姜灲和自己一样都经历了幻觉，她能谅解这种激动和失控：“好吧，我在被带走之前，有一个女人来到我家，剩下的就是一直在昏迷，等我再醒来之后就已经回来了。”
“太简略了，说详细点！”姜灲忽然提高音量说话，可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不断说着抱歉。
龙耳梦看了他一眼，随即说：“真的只有这么一点，只是见到她之后没多久，我就一直处在昏迷状态，记忆到此为止，续上的部分就是从我回来开始了。”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张怔感兴趣的询问。
关于女人的事，姜灲在听到时就猜测是林乐，他倒是没把这事说给张怔听。
龙耳梦想了想才说：“她是一个很能勾起人……欲望的女人，无论男人或女人，都会被她勾起欲望，生理上或心理上的都有，当时我被她上下齐手，也没有任何抵触感，你们懂的。”
“她性格也非常有问题，看不起任何人，看不起任何事，总是高高在上，但不会让人心生厌恶，反而觉得她本该如此。”
在这样的描述下，姜灲认定了这个女人就是林乐，他顺便猜测，林乐可能是个双性恋的人，虽说当时被吓到没生理反应，可他还是记得林乐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事情。
“那么，你有没有给我发一份求救私信？”姜灲询问道。
龙耳梦随即摇摇头：“这倒没有，我昏迷前后都没有发私信。”
那个私信是一切事情的起源，若没有那封私信，姜灲现在还是个在欢脱没人生目标的欢脱青年，日常生活也是和李永抬杠，最多也就是做点阴暗事情。
从龙耳梦处得到确定，姜灲明白这一切是林乐邀请她进入游戏所做的准备，那么这就对验证世界观没有用处。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弄晕并带走的吗？”姜灲不死心的询问道。
“记得。”龙耳梦忽然坚定说道：“4月10日，当时我写作卡文，在看番剧找灵感。”
“10号？！”姜灲记起了什么，提高音量再说了一次：“10号？！”
龙耳梦歪着头笑了笑：“怎么了？那天正好我在追的番剧更新的时间，我记得很清楚，有什么问题吗？”
说这话时她面容开始扭曲成旋涡，脸上挂着的笑容也被撕碎，整个人以脸为中心朝内扭曲，把周遭光线吞噬，连带着桌子、地板甚至房子都被吞噬进去，张怔和姜灲也没被放过，直到吞无可吞，她把自己也给吞了。
姜灲陷入了黑暗中，意识还保持的非常清醒，这时的他没有任何害怕情绪，反而非常高兴和开心。
黑暗中出现了一缕白光，以这白光为中心，所有景物都开始了重塑，最终形成的，是一个只有一张沙发和茶几的无限大空白空间，没有天空和大地，人是踩在看不见的空气上的。
姜灲站在茶几前，看着侧躺在沙发上的林乐。
两人之间没说话，十分沉默。
林乐这次没有穿鞋和丝袜，她只穿着一件宽大黑色短袖，在那看着一本书，很显然，在虚拟空间中还用书的外形看资料，这就是一种怪癖。
见到姜灲出现在虚拟空间里，林乐只看了一眼便继续看书，嘴上毒舌着说：“还不错嘛铁甲将军，难得在我预估时间内破解那个世界观，是用了提示吧。”
“我确实找了女作家。”姜灲已经完全没脾气，也顾不得解读林乐这次又用什么奇怪的鄙视别人的名词隐喻了，他明白要是自己不快点解读‘提示’的意思，只会被再一次嘲讽。
林乐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显的怪笑，可依旧那么毒舌：“这么说来我还得奖励你了呢，喜欢竹叶青么？”
“不用了，我只想回到现实里。”姜灲回答。
林乐合上书扔向空中时立马消失了，她踏着嫩足踩在空气中，以足尖为点向外荡出一圈圈涟漪，轻快跳了几下，像个小女孩似的在玩闹，等到腻歪，才漫不经心走到姜灲身前，手抚摸在他胸膛上缓慢滑下，直到裤头那儿才停下手，恋恋不舍移开。
“送你回去当然容易。”林乐转个身，歪着头说：“可你敢相信回去的那个世界就是现实吗？如何证明那里是现实而不是虚幻呢？这一次不会有人给你提示，不会有任何逻辑漏洞，亦不会有任何改变，你甚至没办法知道，出现在眼前的，别人告诉你的，你自己所看到的，哪些才是能信任的。”
“任何人活在一个世界中，需要的是对这个世界的承认，承认它是真实，承认它是根本，甚至你都需要去信任这个世界的真实，这才是活在世界中的人不会疯掉的原因，他们早已默认自己身处的世界是这真实，这并非经过验证或逻辑推理，而是一种……习惯和世界观。”
“说的再明白一些，我这段时间把你的世界观毁了重塑，再毁了一次你才拥有站在这里的认知和资格，那么，你现在还能给予即将要去到的世界，信任和承认吗？”
再次被一大堆话攻击内心和认知，姜灲也是早已习惯，他用一声轻叹道出心中无限苦闷，这才说：“活着就是欺骗自己这是真实，等去到了那个世界，我不需要信任和承认，我会欺骗自己那里是真实。”
林乐笑了笑走到姜灲身前，轻声细语道：“看不出来，你这废材还挺有觉悟的，看来我真的需要给你一点奖励了。”
“不用……”姜灲说。
可这话还没说完，姜灲便被推到在地，林乐跨坐在他腰间，义手按住他的双手，她舔舐了嘴唇，眼中流露出情欲，低头，双唇触碰，良久唇分。
“你这是干嘛？！”姜灲反抗不了，只能用语言表达心中情绪。
林乐窃笑几声说：“你让我赢下了一个赌约，这点点奖励自然是需要给的，只不过，能享受的人只有我而已。”
姜灲默不作声别过头，他明白的，对这个双性恋来说，无论怎么样都是她在享受这一切，反抗更是徒劳无用。
“我宁愿用这个奖励交换一个问题的答案。”姜灲红着耳尖，声音细小的说：“你为什么，要对我们几个人做这一切，这让你有什么好处吗？”
林乐歪着头露出个坏笑说：“三年前，你在另一所学校里任职心理咨询师时，曾用自己的能力找到一个有心理疾病的学生，通过深挖内心，你发现这个学生是个校园暴力受害者，为了心中那一点点正义感，你选择开导并教导这名学生如何对此进行反击，可他最后因某种原因自杀了。”
“自杀原因很简单，那所学校不知为了什么，反正我也没有细查所以不知道，反正，是把这个校园暴力事件给隐瞒下来，你也被找到进行谈话，很扯淡吧，当时的你也不敢相信这件事，所以愤而离职。”
听罢往事，姜灲伤心之余说：“你和那名学生有关，所以是来报复我的吗？听着，这件事我有一部分责任，也很想去解决，可我只是个普通人。”
林乐摇头说道：“不，正如学校方面隐瞒校园暴力那样扯淡，我把你们拉入这个游戏中的理由也很扯淡，纯粹是和别人有一个赌约，你们就是这场赌约中，用来奔跑的赛马。”
“真是莫名让人火大。”姜灲用很冷淡的语气回答，这说明他现在真的非常生气。
林乐笑着松开了双手，她从空中摸出一副扑克，挥了挥说：“不服气吗？那我给你一次反击的机会，就用扑克点数比大小，你输了就任由我处置，你赢了我任由你处置，怎么样，湿蚊香？”
沉默了一会，姜灲别过头：“这里是虚拟世界，你随时可以作弊，我输定了。”
“呵呵。”
林乐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站起身把扑克牌扔到空中：“你永远都不会选择这个挑战的，虚拟也好，现实也罢，没有必要就不会去的事情，天大好处摆在你面前也不会动摇，而我正好最喜欢你这点，也最讨厌你这点。”
姜灲这时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手枪也正好浮在他身前，正当他疑惑时，林乐走到沙发那儿侧躺着看书，嘴上说：“你要是够胆的话，就用这枪对自己来一发，这也是唯一能离开的方法。”
话音刚落，沉闷枪响在这空间中回荡。
林乐抬起眼睛看向姜灲正在消失的身体，呢喃道：“真是再一次验证了我的推测，你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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