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收集了6块。
张怔把皮肤平铺在一个干净水泥地上，忍住恶心，记下每一块皮肤上留下的一部分红色线条型伤口，并拼凑成可能的图案，但忍住不代表能无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李永被割下了多少块皮肤。
或说……李永死了没有。
这很残忍，也是最坏结果。
张怔庆幸自己瞒着姜灲单刀赴会了，若换成那小子出来，指不定现在会做点什么。
隐瞒有时也是种善意……使用正确的话。
利用皮肤拼出来的是一个长方形，血痕构建成了一个字母，也是一系列事件的起源——G。
张怔不明白，李浅装神弄鬼是为了什么目的，他看了看时间，似乎在等待什么，但又像是个习惯，总之在这修罗场中格外显眼，与这紧张事件步调不一致。
两小时时间很快结束了。
他拍了张照片用信息发给李浅，等了一会，一通电话打进来。
张怔迅速接通放在耳边，张口道：“我把那些玩意都拼好了，你会遵守规则的吧。”
“恩哼，当然了。”李浅轻快应了一声，汤勺碰撞陶瓷杯的细微声音也从手机里传出来似乎在搅拌什么：“你现在来人民广场等着，记住只能一个人，不许通知其他人。”
张怔瞳孔微缩一下，低头看向下方，沉声道：“不行，那里普通人太多，我们在这里见面。”他停顿一下接着说：“你不会是害怕了吧，身为一个变态杀人者，却被狂热者逼到利用警察，你也不过如此。”
“诶嘿嘿嘿。”李浅在手机那头发出一阵怪笑，待他停下才用戏谑音调道：“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是如何躲过警察追踪，还能活的有滋有味？除了小心谨慎之外，可还有着你不知道的东西啊……艺术可永远都有人在欣赏。”
若上一句话足够把一切计划毁灭，那么这句话足够毁掉警方的全盘努力。
他那最后一句话，也是姜灲曾说过的，其中言语意义，无需过多作解释。
张怔镇定功夫修习到家，纵然如此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寒意由上之下贯通整个身体，在体内炸开一个透心凉：“你……在警察局里也有崇拜者？！”
“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呢？”李浅轻挑扔出个回答，特意避开正面从侧面回答，虚虚实实，让人忍不住要去猜疑，待一会之后又嬉笑几声说：“人民广场，东门，半小时之后见。”
他说这话时轻巧无比，像是好朋友约会那样。
“你这混蛋……”张怔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随后通话结束。
他无奈垂下手臂，一身力气在那几句不过数秒的谈话中被瞬间抽空。
警局中，很可能有他的卧底；自己定时在电脑中，要发给雪儿的出警邮件完全无用。
一切计划在此刻消散。
张怔丝毫不夸张的认为，李浅在谋划这件事时应该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布下后续手段的事。
不。
从他问出‘为何不让警察监视自己的手机’时，就该察觉到这件事了，细节，细节，完全败在了细节之上。
不但如此，敌暗我明，十分被动。
张怔想通了这些事情不过十几秒，也瞬间做出了决定，立刻把手机中黑名单的那些解禁，接着迅速联系了雪儿，当电话接通之后，便说道。
“35分钟后，带着人前往人民广场东门，带信得过的。”
……
谎言有时候是很难分辨的。
假设是姜灲听到李浅说的那段话，他会毫不犹豫判断对方在撒谎，因为之前‘艺术家’那件事，已经是李浅在清除自己的崇拜者了，那还怎么可能在警察局中有‘崇拜者’类型的卧底呢？
相比之下，张怔则会下意识认为警察系统中有李浅的卧底，或崇拜者，总之怎么样形容都可以，这不是谁傻谁聪明的区别，单纯是身份和思考方向不同。
人民广场，东门。
张怔警惕注视着四周，双眼分辨着人流，试图在那其中找到即将出现的李浅。
此时距离半小时，才过去二十八分钟。
自然是找不到什么的，可他还是要这么做，至少能让心里好受些，尽管那没什么用了。
人流不断在更新着面容，像是不断刷新的游戏画面那样。
一秒，二十四帧（写着玩呢）。
当然不可能这么少，但张怔现在看什么都是慢吞吞的，恨不得看到一个人脸就完全记住存到脑子里，并与记忆中的李浅相对比。
慢慢等待了五分钟，这时一个戴着兜帽的人朝张怔走过来，他在经过张怔身边时把一封信塞进他怀里，接着，利用跑酷迅速溜到一个环境复杂的位置，消失了。
没空去追踪那个人，戴着兜帽也可能摄像头也照不到他的脸，张怔所幸放弃了通知人手抓捕这个跑酷小子，先拆开信件。
信件中的纸上只有一句话，很简单。
“现在，你知道《赴死之人》是什么意思了吧。”
思绪只有一瞬间的空白，张怔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呢，紧接着，一名流里流气的人经过了他身边，嘴里正嚷嚷着和耳边电话里的人在沟通呢，这个人用一只手夹着两个巴掌宽的纸箱。
这个人此时正好说道：“李哥，你让我来这干嘛啊？我才刚好去拿快递呢。”
轰——
时间似乎凝固在这一瞬间。
火光在空中与人眼中慢慢膨胀起来，当一个物体以零距离状态接触到火光表面时，自身开始支离破碎，由外到内崩塌，震荡、热浪、冲击，全部一股脑砸过去，如重锤般砸在任何接触到火光的物体上，毁灭任何能毁灭的，吞噬任何能吞噬的，撕裂任何能撕裂的。
这是地狱的一部分，亦是毁灭的一部分。
时间开始了流动。
痛苦女神接管了毁灭之神的工作，开始向任何还残留意识的人播撒痛苦，她的欢笑声便是幸存者的哭喊声，她的喜剧片便是幸存者的灾难片，她的零食便是幸存者的伤口，她的正餐便是幸存者的残肢。
人民广场上一片哀嚎声不断。
张怔倒在地上微睁双眼，痛苦涌进大脑里不断刺激残留意识，让他失去判断身体情况的能力。
但那不在重要了。
这是一场近距离爆炸事件，张怔处在爆炸中心点，正面承受了所有伤害，不死也得残。
爆炸范围不算很大，但威力很恐怖。
那个流里流气的家伙身体被炸开个大洞，伤口甚至有一部分因爆炸产生的火焰而被烧焦不在流血，任谁都知道，已经没救了。
好疼啊……
好疼啊……
好疼啊……
张怔一直在重复这个念头，在爆炸出现的一瞬间他努力保护了自己，可还不够，依旧受到了很严重的伤。
至少皮肤烧伤非常严重。
警车鸣笛声忽然间传入张怔耳朵里，伴随着的还有救护车鸣笛声，这给了他一点希望，可他的嘴角已经不能再一次勾起笑容了。
眼皮快要闭起来了。
张怔在视野消失之前最后看的是一个人朝自己跑来，但疼痛限制了他的思考，让他一时间想不起那个人是谁，直到听到了那个人在呼叫自己姓名的声音，才想起来，并在心里暗笑。
晕过去前，最后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没让他第二次冲在我面前，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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