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初。
大都市内总是很热，尤其是到了这种月份。
姜灲在4月时已经恢复了工作，他现在在高校中任职心理咨询师。坐在办公室中，这闷热天气让他有点想自己出钱安装一台空调，不过也是想想而已。
风扇档位开到最高，呼啸着给姜灲带出点凉意，但他依旧感到很热。
咚咚。两声沉闷敲门声把姜灲思绪给拉到现实，他感到疑惑，是谁会在进来这里时敲门呢？太过于有教养了吧。
是学生吗？又太拘束了，那帮毛小子可不会这样；哪是老师吗？更不可能，都是成年人，都明白这里不用太讲什么规矩。
在他还在思考敲门者是什么类型的人时，那人已经自己推门进来了。
只是一眼，便让姜灲感到不舒服。
敲门那人看长相应该是这所高校的学生。这是一名男生，他很矮小瘦弱，进门时低着头显得非常不自信与胆怯，行走时脚步幅度很小甚至类似小碎步，双眼躲躲闪闪不敢直视别人眼睛，头发与衣着一样乱糟糟的没打理过。
种种迹象告诉姜灲，这名学生在内心会是一个孤僻、弱小的人，他应该极少或从不参加任何社交或团体活动，也不曾想过与别人发生语言交流。
只要姜灲没弄错的话，那大体如此了吧。
“你有什么事？叫什么名字？”姜灲让他坐在办公桌前方，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似乎是从来没被人这么关心过，这名学生在看到姜灲给他倒水时，那双眼睛盯着水看了几秒，随后立刻把目光收了回来。
观察到这点，姜灲逐步分析着对方可能的性格与精神状态，对方或许很少会得到这样的对待，但对这种行为他不放在心上，也许是被过分对待到他自己都习以为常的地步了。
“周德佳。”周德佳说出了自己名字，嘴唇一上一下开合，他没拖着长音，简单而干脆的说话。
姜灲把疑问全压心底，他不去想那么多，而是等对方把自己来咨询的问题说出来后再做决定。
就这样，咨询室内安静了很久。
直到姜灲想到了某种可能，他才出言询问：“你……不喜欢说话吗？”他问这句话是在考虑到，周德佳是否是个习惯于别人问话他作答的说话方式，假设是这样，那就能确定很多问题了。
周德佳点点头，他用这种方式表达正确。
是这样就很困难了。姜灲感到苦恼，对方不愿意说自己要问的事，自己也不能猜出来。
正想着要不要说点引导的话，但周德佳此时又自己开口了。
“我，我想知道。”周德佳小声但坚定的说道：“人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必须要顾虑家庭吗？”
在姜灲的惊愕中，他慢慢了解到周德佳的想法。
周德佳是这名学校的大二学生，可他对以后的生活非常迷茫，但最近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那就是成为国内一家名为【先锋】的科技公司的实验者。
实验内容很简单，使用虚拟现实装置的百分百浸入模式，进入第二国度中成为新世界的第一批开括者、居民。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参加这个实验就得全天24小时待在虚拟的第二国度中，在实验期限没结束前，他是不能回到现实的。
他的家人非常反对这种事，认为与其做虚无缥缈的事，不如脚踏实地在现实工作，社会中也有很多人是反对第二国度建立的，甚至反对参加实验的人，认为他们逃避现实，是社会蛀虫，认为人就该生活在现实中。
周德佳也被这种言论而影响了心中的决定，他一面想着要成为第二国度的开括者，一面又在顾虑着家人的反对与期待。
……
姜灲慢慢听完了周德佳的讲述，他眯着眼睛上下扫射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心道：一个找到目标且克服心中对陌生事物恐惧的人，为什么会是这幅模样？
是的很奇怪。周德佳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是个敢于接受新事物，也敢于踏出第一步的人，但从外表来看绝对是个让人不自觉忽略，甚至是不被看好的人。
想了想，姜灲试探性问道：“是什么让你有了这个决定？”
问到这个问题时，周德佳那张时刻凝固的脸终于有了些属于人的波动，他脸部肌肉抽了抽，似乎回忆起了某种恐惧记忆，以至于让他浑身抖了起来。
姜灲意识到不对劲，他对着周德佳猛喊几声，见没用便走到他身边按住他的肩膀大幅度摇晃，尽量让对方从那种记忆中抽身。
但周德佳却一边恐惧一边说：“是一个男人，他让我从幻觉中醒来，然后，然后告诉了我这些！”他忽然猛地看向姜灲，双眼眼白中布满了血丝：“他告诉我，只要能参加那场实验，一切都会好转的，都会！”
幻觉、男人……
这两个名词让姜灲注意了，他认为这名学生也陷入了相同的幻觉中，但依旧不确定是不是与自己相同的幻觉，或者幻觉因相同原因引起也好啊。
可惜的是，这名学生摆脱了那段记忆之后他也就不在说什么了，甚至比该来的时候更显得沉默，即使姜灲再度向他询问也是没有说出来。
“他不让我说。”周德佳道。
姜灲原本想要追问，可他是个高校中的心理质询师（是运用心理学以及相关知识，遵循心理学原则，通过心理质询的技巧与方法，帮助求助者解除心理问题的专业人员）无论身份还是职业操守，都不允许他以自己的能力去探究一名学生的内心。
姜灲心中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去探究这个学生所带来的东西，关于幻觉，关于那个神秘的男人，这是目前唯一能解开幻觉之谜，以及找到是什么人要害的线索。
瘫靠在椅子上，姜灲不禁回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些事情，他笑了笑，若换做三年前他肯定会为了自己的目的去做出一些违反职业守则的事情。
可自三年前那件事之后他便决定不再利用自己的能力之便去探究任何人的内心，坚决遵守职业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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