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一将功成(13)

辽东北部无名旷野,赤红色的宸粼骑军与灰白色的戎夏骑军遥遥相望,彼此各自占据着一片利于发起冲锋的高坡。

萧彦功立于旗下,凝视着对面敌军摆开的阵势,心中并不着急。继续这样对峙下去,对宸粼一方来说是最为有利的,毕竟他们的任务只是阻止敌军靠近雁阳而已。

对面的戎夏军同样没有轻动,他们也占据着一片视野开阔的高坡,阵形拉开成长长的一线。

从相遇开始到现在,双方的对峙已经持续了快一个时辰。萧彦功不由得开始心疑,敌军的将领难道不着急吗?毕竟继续对峙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而雁阳那边被围的左贤王可是危在旦夕。

虽然萧彦功认为最好的交锋时机是等从西侧迂回的萧彦勋赶到形成夹击的那一刻,但作为一位将领的直觉却让萧彦功从敌军反常的举动中嗅到了不安的气息。

片刻的斟酌之后,他做出了决定,无论对面的戎夏人在打什么算盘,虎骑都不会再继续这样无所作为地等下去了。随着军令被依次传下,宸粼骑军开始变阵,左右两翼前锋突出,率先开始了向敌军的冲锋。

萧彦功的本意是进行一次佯攻来试探敌军的意图,宸粼骑军发起冲锋之后对面的戎夏骑军也不得不进行应对的冲锋,因为骑兵战力的发挥与冲锋紧密关联。

控制着中部主力的萧彦功留在本阵高坡上神情严肃地望着远处动起来的敌军军阵,他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敌军的阵线虽然拉开很长,但阵形的厚度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坚实深厚。如果继续保持方才那样静态的对峙,这个问题便不会暴露出来,而此时宸粼骑军的冲锋已经令敌军露出了马脚。

“我们被敌军骗了,对面的只是一只疑兵,最多三千骑。”萧彦功提起了长枪,对身旁的虎骑将领们下令道:“全军出击,务必用最快的速度消灭这股敌军。”

戎夏军只留了一支三千人的偏师在这里与他们对峙,而阿济尔率领着也许仍有一万之众的主力已经悄悄绕过这片旷野在前往雁阳的路上了。

但他是怎么做到的呢?萧彦功感到奇怪,这片旷野是通往南面雁阳最适合骑军行进的大道,阿济尔率领足有万人的大队人马不从这里经过,难道也用迂回的方式走了小道?

这般舍近求远看似愚蠢,但却恰恰避开了萧彦功率领前来拦截的虎骑,不得不说是一步妙招。

迂回绕道南下,东面的丘陵地形不利于进军,所以戎夏人一定也会取道西边,这样一来就会和萧彦勋率领的飞狼迎头撞上。萧彦功在率领主力发起冲锋前想到,心中默默祈祷:彦勋,但愿你能把敌军挡住,我会尽快赶来!

……

辽东西部,飞狼骑军钻出了最后一片林地,短暂地调整阵形之后正准备继续北进,但赶回的斥候却带来了十万火急的军情。

从雁阳城下出发已经过了一日,今日上午萧彦勋接到虎骑方面派人传来的消息,得知萧彦功即将和敌军在无名旷野相遇,便立刻下令加速行军,以便尽快赶到北部无名旷野和虎骑夹击敌。为了缩短行程,他们将迂回的路线重新修改,大胆选择了直接穿过这片本来要绕行的森林。

这样做大概能帮助飞狼缩短三个时辰的行程,出了这片林地往前越过一座山谷便能抵达无名旷野的西面。

然而此时斥候带回的情报却说,前方的山谷发现戎夏军游骑的身影。

“阿济尔居然在这种地方也布置了游骑?看起来他的谨慎简直可以追上苏将军。”接到情报的韩冷颜第一时间作出的判断是阿济尔提前提防了他们迂回这一手。

但萧彦勋和李敏植都不完全认同她的看法。

“萧将军,我认为可以下令前军的孟统领做好迎击准备了。”李敏植率先提出道,“戎夏军斥候出现在前方山谷,我们必须考虑到阿济尔的大军走了这条路的可能。”

萧彦勋点头,立刻派士兵赶往前方通知第六旅队提高警惕。

“李参谋你的意思是,敌军已经摆脱了萧彦功将军的虎骑,转道从此路来?”韩冷颜犹豫着问道。

“不,萧彦功将军的虎骑可能被他用一支疑兵给拖住了。”李敏植回答道,“仔细想想看,阿济尔此行的目的必然在于解救雁阳被围的左贤王,所以他必然会尽量避免在抵达雁阳之前就与我军发生激战。”

萧彦功接过李敏植的话继续说道:“阿济尔这么快便从朔风原出发,他带的只能是自己带回去的那三千人和单于身边预留的近万骑,即使单于把这所有人都交给他,对上虎骑账面上的兵力还是不占优势。”

“可是将军说过,戎夏骑军的野战能力远胜过我军,虎骑虽然已是天南大营中的骑军精锐,可毕竟……”

“有萧彦功在,阿济尔要轻松取胜绝无可能。”萧彦勋解释道,“所以不战是最好的办法。”

正如现在萧彦勋和李敏植所想的那样,北面三十里外正在率领戎夏军快速通过山谷的阿济尔心中确实没有想要和萧彦功作战的念头。

留了三千人在无名旷野拖住萧彦功,自己则率领身边的这八千骑走西面小道迂回赶往雁阳城下,这便是阿济尔在离开雁阳返回朔风原的归途中便计划好的。他甚至在返回朔风原的路上亲自走了一趟这条西面的小路,以便于精确计算进军的时间。

只要能顺利通过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在雁阳城下,必然能造成正在与左贤王残部激战的宸粼军队军心动摇,到那个时候依靠戎夏骑军强大的野战能力接应左贤王逃出雁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一切都计划的很完美,只是……刚刚率军冲出谷口的阿济尔几乎和萧彦勋那边同时收到了斥候传回的消息——前方发现宸粼骑军!

“萧彦勋……果然是你吧,看起来我们真的是必须做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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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砺锋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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