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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牧芝仪提出要令戎夏贼寇在雁阳伏尸五万，苏瑾阳等人相顾一笑，并未感到多少压力，因为这本来就是这一仗的目标。
众人议定迎战事宜，各自回去准备，萧彦勋却被邵风扬留了下来，似乎还有话要交代。
牧芝仁离开御书房去送牧芝仪出宫，在场一时只留下了萧彦勋和邵风扬两人，此时距离他们上一次针锋相对话不投机才过了没几日。
“邵大人还有机宜要面授于我吗？”萧彦勋问道。
“雁阳之战，事关重大，韩向漠对陛下来说终究是个降将，为防万一才让你去。”邵风扬叮嘱道，“雁阳破城之谋，为保不泄密于敌，苏将军并未告知辽东守备府麾下将士，包括韩向漠也不知道。”
连韩向漠也不知道？萧彦勋心中惊疑不定，如今韩向漠是辽东边军坐镇的最高将领，也是苏瑾阳谋划中的雁阳守城之人，理应知道这个计划才对。
他脑子转得飞快，立刻说道：“所以雁阳守城之战，韩向漠必然倾尽全力？”
“这也是有必要的，一旦开战，雁阳表面上会成为一座孤城。”邵风扬郑重地说道，“到时候你们必然面对困守孤城时所能遭遇的一切困难，人心惶惶，孤立无援，缺粮少药。”
“雁阳大仓便在城中，有秋收粮草在，粮食一事还需要担忧吗？”萧彦勋不解。
“雁阳大仓？”邵风扬笑了笑，“那只不过是引诱戎夏人来的鱼饵，苏将军并不打算真的让那些粮食在破城之后落到戎夏人手中，秘密转移早已在进行之中，现在恐怕每日仍有数十车粮食被从城中运走。”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雁阳要送给戎夏人，城中自然不能留太多的粮食。萧彦勋心中暗暗佩服苏瑾阳的手段，每日运走数十车粮食竟然能不被敌细察觉，恐怕在伪装上费了大心思。
“所以，雁阳城中的粮食在开战之后能支持多久？”萧彦勋问道。
“一定能超过十五日，如果在围城时便缺粮，势必引起戎夏人怀疑。”邵风扬保证道，“不过十五日破城之后，你和韩向漠的军队会面临非常艰难的处境。”
“如何保证十五日一定会破城？”萧彦勋担忧道，“韩向漠既然不知道计划，如果打定主意死守，屡屡挫败戎夏人攻城，后续的计划便无法实现。”
邵风扬赞赏地点头：“所以让你去雁阳还有一个任务。如果守到第十日韩向漠依然从容不迫，你就将苏将军的计划全盘告诉他。”
萧彦勋听到这道命令顿时犯了难——倘若韩向漠和辽东守备府将士超常发挥，以区区两万人的兵力扛住戎夏十余万主力的围攻保住了雁阳，为了确保战役顺利进行，还得想办法让韩向漠配合自己诈败？
向韩向漠传达苏瑾阳战略意图这一点倒是不难，问题是到了那个关头，韩向漠会答应吗？
将心比心易地而处，萧彦勋心想如果自己是雁阳守将，眼看戎夏人在城下遗尸累累久攻不克，眼看保住雁阳功成在即，难道真的能狠下心命令手下将士故意诈败放敌人进城？
开什么玩笑，将士们拼命守住的城池岂能拱手予敌……就算这是为了全局，恐怕韩向漠也不会答应。毕竟名为诈败，可一旦放敌入城后果会如何，朔方先例就在眼前。
“如果韩向漠不从……”
邵风扬眼中厉色一闪：“如果韩向漠不从，便是抗命，军中抗命当如何处置，你应当清楚。”
战时抗命当斩。
萧彦勋沉默了片刻，意味深长地看了邵风扬一眼，冷冷一笑：“原来邵大人执意要派一个陛下信得过的人去雁阳是为了此事。”
“萧将军切勿意气，此战关乎国运，关乎北征。”邵风扬严肃地对他说道。
“愿闻其详。”
“戎夏单于自视甚高，先帝二度挫其锋芒，才令其心生敬畏。陛下年纪既轻，又新得帝位不久，单于必然蔑视大意，这是雁阳之谋能够成功的一大前提。”邵风扬缓缓说道，“待此战过后，戎夏必然重新审视宸粼，再想找到这样好的歼敌机会怕是不易。所以此战务必尽可能扩大战果。”
说至此处，邵风扬微微一顿，见萧彦勋神情认真地注视着自己，方继续说下去：“永陵郡主说希望你们歼敌五万，可我却认为这不是苏将军的上限。牺牲雁阳一城，牺牲辽东边军，乃至置辽东数十万百姓安危于不顾，倘若不能大破戎夏教左贤王有来无回，陛下该如何面对天下人？你之前也听到了，陛下愿意为苏将军此战担下一切道义指责！”
牧芝仁和邵风扬所谋求的，是在这一战尽毁左贤王的生力军，为北征彻底打开局面。可以说此次雁阳之战便是宸粼与戎夏之争的首战，此战关乎国运，这点毋庸置疑。
比起北征以及未来百年帝国的兴盛安宁，雁阳一城算不得什么，十万军民也算不得什么。自然，韩向漠也算不得什么，他萧彦勋也算不得什么。
“若我前往雁阳，入城第一天便告知韩向漠全部谋划呢？”
“那也只不过是将选择交给了韩向漠而已。”邵风扬淡淡说道，“韩向漠知与不知，并不能改变什么，还有走漏风声的危险。”
“你还是信不过韩向漠，既然如此，何必用此人。”
“因为军武疲弱，确实无人可用。”
“那我呢？”萧彦勋奋力抗争道，“你既然如此担忧韩向漠会误事，何不将他撤换，守雁阳交给我！”
邵风扬冷眼一瞥：“萧将军，守城不是你之所长，这点我还是清楚的。你在讲武堂藏兵阁所学的狼袭之卷七篇尽是论述进攻奇袭之法，而且将两万辽东守备府的边军交给你，你能安排好他们各司其职吗？”
萧彦勋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并无单独指挥万人以上作战的经验，对边军的编制和兵力配备也不熟悉。方才之所以那么问，只是一时激愤冲动。平心而，他对自己能够在敌我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守住雁阳十五日并没有多少自信。
“我知你心中对我所用手段定有看法，可是你也说过国事为重。萧彦勋，请你无论如何答应我，如果韩向漠抗命，你会取代他确保雁阳之战可以顺利进行。”
“我有个条件。”萧彦勋紧紧盯着邵风扬的眼睛，眼神寸步不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