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将军，南门外已经有了敌军活动的迹象。”韩向漠严肃地对萧彦勋说道，“你们连续多日从南门出发，恐怕已经引起戎夏人的警觉。如今兴辅定边二堡已失，围城在即，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萧彦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整装待发的骑军部队道：“韩将军，今夜是最后的机会了，戎夏人明日一定会围城攻打雁阳，我部下的这些骑军到时候便不能再发挥长处。”
“所以今夜你说什么也要去？”韩向漠眼底显出一丝无奈。
萧彦勋没有说话，用一丝自信的笑容作了回答。
韩向漠明白了他的决心，点了点头：“回来时若是有追兵，可以绕城而走，城上的弓弩会掩护你们。”
“多谢韩将军好意。”萧彦勋在马上横枪抱拳，而后对身后的飞狼们招呼道：“出发！”
他们这一次没有如往常一样走南门出城，而是径直奔向北门。韩向漠和边军将领们微微一愕，顿时想明白了萧彦勋的算盘——今夜飞狼骑军要大胆地从北门出击。戎夏军白天刚刚拿下定边堡，兴辅堡的大火则是烧到日落仍有余烟未尽，攻打两堡的戎夏军撤后数里结营，正好空出了北门给了萧彦勋出击的空间。
“将军，他们要去做什么？”何翼成跟随着韩向漠来到北城楼为萧彦勋一行送行，心中对萧彦勋执意要以微不足道的两千人兵力在这个时候出击感到疑惑不解。
韩向漠摇了摇头：“萧彦勋没有和我说。”
“那将军也让他出城？”
“翼成，这几日下来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韩向漠虽然在说话时唤了一声下属的名字，但语气却低沉得像是在喃喃自语：“萧彦勋来到雁阳，和我守在雁阳，我们两者之间在对待这一仗上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
何翼成的眼神愈发迷惑，他拼命在心中思索萧彦勋和韩向漠两位长官到底有什么不同，然而耳中却听韩向漠继续说道：“萧彦勋对这一仗从来不像我那样悲观，他似乎一直在寻找破敌的机会和可能。而我从一开始就认为，这场仗宸粼是必败无疑的。”
“将军！”何翼成惊讶到失声，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左近，发现没有人注意到韩向漠和自己的交谈，才微微松了口气。
韩向漠的这番话如果传到北城楼上的兵将们耳中，恐怕明日的仗也不用打了，主将如此悲观，又如何能让士卒们怀有希望？
何翼成其实也理解，仅靠雁阳一城的兵力抗衡戎夏左贤王与王庭的联军，城破是早晚的事。就像今日失守的定边堡和兴辅堡一样，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在陷城之前拼尽全力给敌人以杀伤罢了。但是即便雁阳城中所有人都知道此战了无胜算，身为主将的韩向漠还是应该尽最大的努力鼓舞所有人给他们以希望，因为希望是坚守待援必要的。
“如果萧彦勋今晚安全回来了，我一定要向他问个明白。”韩向漠忽然自嘲地一笑，“他的信心究竟来源于什么？”
何翼成想了想，试探着说道：“或许，萧将军是非常之人？”
“你想说他是宸粼的将星吗？”
“卑职只是猜测，萧将军在出云打败了戎夏人，并且他麾下的骑军比起左贤王精锐的东部骑军也毫不逊色，这样的人或许打心底里就对宸粼抱着必胜的信心吧。”
韩向漠凝视着城下远去的骑军，良久之后缓缓吐出一句：“但愿如此。”
萧彦勋出城之后毫不犹豫，指挥全军直扑东北方的山坳，他们很快又来到了前一天撞上戎夏军游哨部队的地点，距离山坳的入口不足十里路程。
“李禹臣。”
“末将在。”李禹臣应声。
“带弟兄们守在这里，如果有戎夏军游骑经过，消灭它们。”萧彦勋命令道。
“将军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那山坳之中一探究竟。”
李禹臣惊疑不已，阻拦道：“将军身为一军之将，怎能做这种冒险的事？突袭敌军山坳内营地的任务，还是我带人去吧。”
“我要你守在这里，直到敌军主力出动。”萧彦勋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一军之将，对我的命令便不该质疑和反对，那是参谋们该做的事。”
李禹臣一时语塞，心说飞狼的两位参谋苏瑾星和自己大哥李敏植都不在雁阳，萧彦勋这么说未免有些狡辩的嫌疑。
“那将军只要我守在这里？”
“戎夏军一旦出动主力，你们就立刻往雁阳回撤，韩将军之前说过，如果敌军咬得紧就绕城而行，让城上的弓弩为你们提供掩护。”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把将军陷在了敌阵中！”
萧彦勋笑了笑：“敌人都去追你们了，我自然有办法出来。”
李禹臣怔了一瞬，恍然间似乎明白了萧彦勋的计划，但还是犹疑道：“那将军要如何闯入那山坳？如果像之前一样设有伏兵……”
萧彦勋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长枪一招对后头喊道：“四旅第一队尹子孝、第二队郑中桓带你们的人跟我来！”
两名第四旅队的队官应声出列，身后跟着各自的人马。
萧彦勋离开之前最后对李禹臣叮嘱了一句：“切记遇到戎夏军主力来袭不要恋战，直接往雁阳走便是。我不需要你牺牲多少人来为我打掩护，你的任务就是在引起敌军注意之后尽可能安全地把弟兄们带回雁阳。”
“明白。”李禹臣回答道。
萧彦勋从李禹臣的眼神中看到了对自己的绝对信任，这让他感到安心，同时也庆幸自己这一次来雁阳带的是李禹臣而不是飞狼的其他统领。虽然飞狼的其他统领一样也会对他抱有绝对信任，但萧彦勋深知比起李禹臣来他们每个人都太过自负且有自己的想法，毕竟共事的时间长了，彼此之间除了军中上下级的关系之外还多了很多别的情愫。
如果换了其他统领来执行这个声东击西的任务，萧彦勋恐怕半路上就会开始担心他们会不会为了掩护自己而做出一些无谓的牺牲。
或许赫连牧武和孟长戈会梗着脖子反驳他这不叫无谓的牺牲，那样的话萧彦勋就不得不将自己这次行动的前因后果全部说明，才能确保他们不会按照主观的情绪来改变作战的安排。
之所以说没必要和戎夏军交锋，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打算从正面进入那座藏在山坳中营地。虽然带出来的都是骑兵，但萧彦勋要做的却不是一场雷厉风行的突击，而是一次带着尝试意味的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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