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密从萧彦勋屋中出来时，脸上还带着些许愕然之色，那样快速的恢复能力他行医半生还从未见过。
想不明白啊……许密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毕竟这也是好事，萧将军能够自行恢复，他也可以空出手来去帮助医营中与日俱增的伤兵。
“许大夫，请等一下。”正打算来见萧彦勋的叶望舒拦住了正欲离去的许密。
许密听到迎面走来的士兵喊了自己一声，忙回过神来询问对方有何事。
“我们将军的伤好些了吗？”
“这个……请放心，已经无碍了。”许密笑了笑。
“果然……”叶望舒若有所思。
许密没听清他的话，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
叶望舒径自来到萧彦勋屋外，向里头大声通报道：“将军！卑职叶望舒有事求见。”
“进来吧。”萧彦勋在屋内刚穿上外衣，背对着进门的叶望舒问道：“是韩将军派人来求援吗？”
此时即便是身在这处位于雁阳城中心的三一屯所，他们也能听到北城楼传来的零星炮声，戎夏人的攻势始终没有休止过。
“城防还没有消息。”叶望舒如实相告。
萧彦勋好奇地转过身，心想叶望舒这个时候忽然来找自己竟然不是为了雁阳守城的事。
“将军在兴辅堡受的伤……”
“不用担心，方才医营的许大夫给我看过，已无大碍。”萧彦勋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伤势，立刻出言宽慰道。
那一晚他们被追兵所迫，进入兴辅堡暂避，一度被阿济尔逼到走投入无，奇袭山坳营地的两百骑也在破门后的激战中损伤过半。叶望舒是当时在场的士兵中少数没有负伤的，那一晚战况激烈，同袍士卒和军官多有战死者，萧彦勋猜测他心中或许因此感到愧疚。
“将军的伤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叶望舒平静地说道。
“是……”萧彦勋下意识地回答道，随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样的事，听说在出云的时候也有过。”叶望舒继续说道，“而我也并非第一次见到，朔方破城的那天，阿翎也有过像将军那一晚那般神勇的表现。”
萧彦勋愣了愣，恍然明白叶望舒过来不是为了关心自己，而是要和自己商讨这些奇怪的情况。
其实这些事他自己心中已经有所预感，只不过一直都以战事紧急无暇相顾为借口说服自己不要去多想。现在听叶望舒如此说起，萧彦勋才意识到自己本能地在逃避这些背后的真相。
“叶望舒，你是想说……这是骁武之血的表现吗？”萧彦勋缓缓问道。
“不敢随便猜测，只是希望把我知道的一些告诉将军。”
“你们跟随我去泗水的时候，听到了从骁伯叶啸之将军的事。”萧彦勋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就在椅子上坐下了，弓身俯首双手托着额头说道：“如果我身上和阿翎一样流着叶氏的骁武之血，那也许会牵扯出一大堆被隐藏的过往。”
叶望舒没有说话，他听到萧彦勋这么说，已经明白主将自己并非一点也没有关注过这些奇怪的现象。他想他的责任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选择应该让将军自己去考虑。
但萧彦勋接下来却问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问题。
“你关心这些，是想帮阿翎找到她身世的真相吗？”
萧彦勋之所以这么问，是在假设自己身上表现出的那些快速伤愈、杀敌神勇是叶氏血脉的传承。而历史上同一时期出现数位骁武之血传承者的情况十分罕见，他和叶雁翎的年龄相差也不算大，如果追根溯源，他们两人的身份很可能会出自叶氏同一支。
“将军，我没有想那么多。”叶望舒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你会因为不理解那股力量而困惑，甚至害怕。”
萧彦勋与他对视良久，微微一笑：“谢谢。”
叶望舒抿着嘴点了点头，在萧彦勋的示意下离开了。
雁阳战事正急，虽然韩向漠一直没有下达调用他们的命令，但这随着守城战时间的推延应该是不可避免的。萧彦勋猜想之所以连续几日没有消息，还是因为韩向漠体恤他们围城前一夜激战辛苦……又或者，韩向漠也以为他还在重伤安养中？
想到这里，萧彦勋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北城楼见一见韩向漠。至于自己拥有的力量到底是否与骁武侯叶世辉的血脉有关系，他现在不愿多想。
不管怎么样，从他记事开始，自己就一直和父兄生活在一起，萧这个姓氏已经在他身上留下无法毁灭的烙印。
北城楼厮杀声不绝，萧彦勋登上城墙时，一路遇到了好几队负责将重伤无法再战者抬下城送往医营的士兵。戎夏军的羽箭仿佛用不尽似的一阵接一阵，几日来城下的尸体也越堆越多。
左贤王这回是真的下了血本了，将这些长于马背的战士送来硬攻雁阳高大的城墙，自开战以来东部骑军所付出的伤亡代价已经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南侵掠夺。
这些杀红了眼的戎夏人在攻破雁阳之后会做出什么事，他不用想也能猜到。
韩向漠就在北城的主城楼射击台附近，面对城下不断飞来的箭矢和时不时从云梯爬上城墙的敌军，他沉着得像是一尊石佛。一旁的何翼成眼神愁苦，带着几名亲兵举着盾牌守护在周围。
“韩将军，战事如何？”
“萧将军？你不是应该留在屯所养伤吗？”韩向漠听到萧彦勋的声音，仓促回首一脸错愕。
“伤的没抬下去那些弟兄重，本不该置身事外的。”
两人说话间，已有数支羽箭从身旁飞过，远处的戎夏军新一批的攻城方阵已经集结完毕，进攻的鼓角声响彻云霄。
“敌军若是继续这么攻下去……”韩向漠伸手朝前方一指，“那他们这辈子也别想踏入雁阳了。”
萧彦勋对韩向漠这番豪气干云的话深感震撼，他自己并不太懂守城的战法，只是觉得敌军攻城甚是激烈，守军的伤亡也与日俱增，没想到韩向漠此时还有如此底气。
“难道敌军的攻城不得章法吗？”萧彦勋虚心地请教道。
韩向漠随手捡起一根落在地上的箭矢：“三日之内，敌军箭矢便会用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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