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雁阳攻夺(5)

拦路呼救的是一位年轻妇人,她不要命似的跑到骑军行进的直线上大喊,迫使萧彦勋停下了战马。

“军爷,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年轻妇人在骑兵们的马前下跪磕头。

“将军,那边的宅子起火了。她的孩子恐怕被困在火海中了。”领兵的队官向萧彦勋报告道。

萧彦勋下马向那妇人询问情况,果然得知一旁起火的宅子便是她的家。片刻之前几名戎夏军闯入纵火,此时火势已经蔓延扩及邻里,失火的主宅更是火势冲天。

队官带着几个人试图往里冲,但很快又退了出来。

“将军,火太猛烈了……”几名匆匆退出来的士兵脸上都有被熏黑的痕迹。

那妇人脸上泪痕斑驳,她绝望地朝燃烧的房屋看去,忽然不顾一切地投身跳入火海。

萧彦勋脸色一变,回头对众人下令道:“把外墙推倒!”

宅院的外墙在火势烧灼烧灼之下根基已经松垮,飞狼骑军的战士们一同奋力将外墙推倒,萧彦勋立刻从火势较小的一头冲了进去。

“将军!”队官阻止不及,眼前人影一闪,只见叶望舒也跟着萧彦勋跑进了火场。

后头的人再想跟上,却被宅院内一棵忽然倒下的燃烧的大树给挡住了去路。

“快想办法救火!”队官望着蹿动的火焰咬牙喊道。

萧彦勋冲进宅院,四顾之下没有发现那妇人的身影,目光忽然落在了院中的水井上。他飞快地跑到井边,提上来一桶水从自己头顶浇下,再将打湿的战袍扯下来裹住口鼻,而后奋不顾身地往主宅冲去。

“夫人!夫人!你在哪里?”萧彦勋举枪挡开一段燃烧坠落的横木,左右呼喊。

他估计那妇人去救自己的孩子了,此时应当在里室。然而现在整座宅屋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前方被火焰分割,萧彦勋心中有了些许犹豫。

“将军小心!”身后传来叶望舒的大喊,萧彦勋感觉自己被人往后重重拉了一把,千钧一发地躲过了头顶落下的一摞碎瓦。

这一摞碎瓦如此密集,根本不像是自然松脱坠下的,萧彦勋顿时意识到了这处火场之中还藏着敌人。

“有个戎夏人从上面跳下来了!”叶望舒出声提醒的同时,挥刀向前砍去。

宸粼军刀和戎夏弯刀在火焰中交击,萧彦勋看到那个戎夏人时心中一惊。对方自己都已经被火烧着,脸上一片焦黑,却还要拼命来袭击他们,这些从地道进来的敌军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死士。

趁叶望舒与对方拼刀的时机,萧彦勋一枪搠穿了敌人的胸膛,然而那戎夏人并未立刻死去,拼命用双手抓住了萧彦勋的枪杆,发出一声大喊将他重新拖进了屋内。

叶望舒见了,也不顾自己身上的衣甲被火燎烧,跟着冲了进去。他对着戎夏人又补上了一刀,彻底结果了其性命。

萧彦勋抽出长枪,看到叶望舒身上已经多出引燃,情急之下冲他吼道:“叶望舒你给我滚出去!”

“将军出去!我去找那妇人和她的孩子!”叶望舒倔强地吼了回去。

萧彦勋不再理会他,用长枪捅穿了前方烧着了的木门往里闯,叶望舒背过身警戒身后,检查过没有其他敌军存在后也跟了进去。

辗转搜索了三个房间,两人终于来到了妇人躲藏之所。合力撞开门后,萧彦勋和叶望舒看到了已经晕倒在地的年轻妇人和躺在小床上的婴儿。

萧彦勋将自己用于蒙脸的战袍解下来裹住婴儿系缠在怀中,然而将倒地的妇人扶起背在背上,然后对叶望舒示意开道。

原路返回已经不可能了,他们进来的路此时被大火完全堵死。叶望舒手中握着萧彦勋的长枪来到隔壁靠近外侧的一间房间,捅开了摇摇欲坠的窗户,回头对萧彦勋道:“将军……你先出去。”

萧彦勋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你先去外面接人。”

听到头顶传来危险的噼啪脆响,叶望舒不敢耽搁,迅速地翻窗而出,在外头接应萧彦勋将婴儿和妇人先后送出,带着他们撤到了远离火场的街道上,最后看到萧彦勋艰难地从窗户中跳出来时方松了口气。

萧彦勋在地上滚身扑灭火焰,叶望舒则已经将烧毁的衣甲脱下丢弃,两人碰头相视一笑的瞬间,身后传来了屋子倾塌的巨响。

叶望舒的眉毛都被烧没了半边,身上有多处灼伤的伤口,但他这个时候却依然指着萧彦勋熏黑的脸庞开怀大笑,殊不知自己的情况更加狼狈。

其余的士兵们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众人见到萧彦勋和叶望舒还活着,纷纷欣喜雀跃。

那年轻妇人和婴儿都还有呼吸,萧彦勋随即命人快马将他们母子先送往医营。

“叶望舒,你怎么样?”萧彦勋自己在闯进火海之前用井水浇遍了全身,所受伤害较小,何况他又知道自己有异于常人的体质,区区小伤很快就能恢复不足为虑。

倒是后头进来的叶望舒因为发现了敌人的身影,来不及做淋水自保的措施就匆匆赶上来帮忙,此时身上多处灼伤伤口都渗出了鲜血。

“将军没事就好,我还能跟着将军扫荡戎夏人。”叶望舒苦笑一下,咬牙忍痛。

“把他也送去医营。”萧彦勋看出这人是在逞能,扭头吩咐跟着自己的队官调两名士兵护送叶望舒前去疗伤。

此时分派出去的各队陆续派来士兵回报战况,渗透进入雁阳城东一带的敌军已经基本肃清。左贤王里应外合攻城之计没能得逞,城外的戎夏大军也不愿再进行夜战攻城,厮杀声渐渐停歇,守城的边军开始分出人手来帮忙扑灭城中的火灾。

雁阳城内起火受灾最重的是两个地道出口所在的东门和西门附近,其余地点渗透的敌军并未来得及破坏,但尽管如此,灭火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天明也未能全部完成。最终,守军只能放弃了几片紧密相连的民宅,放任大火在彼处烧尽之后自灭。

萧彦勋在一切稳定下来之后见到了韩向漠,问了问得知昨夜西门的情况与他们在东门的遭遇差不多。虽然打退了敌军的进攻,但往后雁阳要面临的局面只会更加艰难,萧彦勋和韩向漠相顾无言,彼此都心知肚明。

只是,他们二人心中对接下来的战事所想的东西却截然不同。

还能守几日呢?韩向漠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尽管早有与雁阳共存亡的觉悟,可一场渺无希望的仗他该如何鼓励士兵们继续打下去呢?

而一旁萧彦勋心中想的却是,苏瑾阳的大军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准备进入埋伏的位置了,雁阳也许还要再忍受几日苦难,但反击的到来不会让他们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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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砺锋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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