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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军队徒步穿越舞云山还需要一些时间，萧彦勋于是将督促行军的责任交给了崔恩石，自己提前赶回了飞狼骑军的营地。
营地里如今只剩下刚刚返回的第四旅队，将领也只有苏瑾星和李禹臣两人。萧彦勋不在的时候，苏瑾星已经根据自己的判断把韩冷颜、赫连牧武和孟长戈都调往南面增援银锁关的魏无忌了。
两人本来就是留在营中等萧彦勋，听到外头的动静便立刻起身出来相迎。
“你受伤了？”苏瑾星凭下马的动作判断出了萧彦勋的不正常。
李禹臣脸上本来就带着不安之色，发现萧彦勋受伤之后，显得更加不淡定了。
“在咸兴府遇到了戎夏刺客，不碍事。”萧彦勋简单地将惊险万分的遇刺经历一句带过，“说说军情吧。”
苏瑾星将他领进帐中，对着地图说明在他离开的期间自己所做的调动安排以及汇报最新搜集的敌情。
“除了之前派人传给你的消息里提到过的，我和韩冷颜在古道西段和戎夏小股游骑的遭遇战之外，第一旅队之后还和对方的斥候打过几次交道。”
“如何？”萧彦勋问。
苏瑾星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戎夏人的斥候素质不在我们之下，你不在的这阵子第一旅队没少吃亏。”
“你总结原因了吗？”
斥候战术，是他们在西荒两年着重训练的一个项目，不仅仅是主要负责敌情侦索的第一旅队，几乎除了孟长戈第六旅队的战士之外所有人都受过特训。
萧彦勋在讲武堂得授军武十卷书中的《狼袭之卷》，全书七个篇章中有两篇都涉及到斥候战略，他本人对此也颇有心得，并且对自己带出来的士兵的能力有足够的自信。
此时听苏瑾星说第一旅队和戎夏斥候交手似乎吃亏的次数还在得利之上，萧彦勋难免会感到奇怪，也想知道原因。
“射雕手。”苏瑾星言简意赅。
射雕手是戎夏军中精锐射手的称谓，这些人能在马背上用射程长达四百步开外的长弓进行精准的狙击，而宸粼侦骑们配备的骑兵弩只有一百步的有效射程。
相比弓箭两次射击之间所需要的繁琐动作，宸粼骑兵手中的机弩使用的是预先装填好的箭匣，在短兵相接的时候能够迅速形成强大的火力，对付一般的戎夏游骑通常都能形成碾压之势。也正是因为弩的这一优势，第一旅队的侦骑之中弓弩配备比例达到了夸张的一比九，也就是一个百人队中只有十名骑兵是携带长弓的。
“戎夏骑军中的射雕手会优先瞄准我军这边携带长弓的士兵，他们的思路很清楚，把长弓清理掉之后，剩下的弩手几乎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况且我们的士兵在射术上，与戎夏射雕手还有着一段差距。”苏瑾星说完露出了遗憾之色，“如果第三旅队在这里情况会好一些，燕闻笙手下应该有不少神射手。”
“恐怕也不多。”萧彦勋没他那么乐观，苦笑了一下说道：“第三旅队训练的重点在如何按照指挥把密集的箭雨投射到大片敌军的头上。他们更重视如何把箭射得更远射的更快，准头倒是次要的了。”
“那毕竟他们是全军和弓箭接触最多的，再不济也比我们强吧。”
“好了，斥候战的事先放一放，毕竟再怎么急也没用，正视我们和戎夏军射雕手的差距就好。我相信韩冷颜和第一旅队不会被牺牲给吓倒的。”萧彦勋低头凝视着摆在桌上的多份情报，这些东西的存在已经足够说明了。
即使在交锋中被戎夏军的游骑斥候压制，但第一旅队并没有怯步。
现在斥候战已经差不多进入尾声了，戎夏人的动向已经很明显，接下来就是硬碰硬靠实力说话的时刻。
“李将军，我在来的路上收到了你送过来的东西，你见到李敏植了？”
一直默默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李禹臣听到萧彦勋询问自己，马上肯定地点头。
苏瑾星插了一句：“和我们侦查到的动向差不多，戎夏人有南犯之意，除了五千来自东部骑军的劲旅，还有由边境十几个受到左贤王控制的小游牧部族派出的仆从军，人数大约也在五千上下。”
“将军，在咸兴府李敏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李禹臣忍不住问道。
萧彦勋听后正在思索如何回答，忽然感到腹部伤口一阵剧痛，忍不住露出了狰狞之色。
苏瑾星看到他额头冒出的汗珠和他微微弓起身子的样子，一下就猜到他的伤大概在腰腹位置，神色骤变。
“亲兵！传医官！”
萧彦勋慢慢在椅子上坐下，长长地呼吸了两口气，感觉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将军……”李禹臣担心地看着他。
身为一军主将，他的身体状况与全军士气紧密相连，现在正是和戎夏人作战的紧要时刻，若是有什么万一……李禹臣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望着萧彦勋的侧脸，李禹臣忽然有所顿悟——眼前这个年轻的宸粼将领的安危已经不仅仅关系着飞狼骑军的士气和一场战争的胜负，甚至与出云的国运紧紧绑在一起。
……
平安都护府所在的息城，骑在马上跟着第六旅队一同入城的叶雁翎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传来一阵刺痛感，不由自主地抬手捂住了胸口。
孟长戈回头时恰好见到了这一幕，咳嗽了两声，意在提醒叶雁翎注意军容，毕竟他们进驻的息城还有隶属平安都护府的出云守军。
“喂，丫头，身体不舒服么？”等进城之后全军就地休整时，孟长戈主动靠近了她。
“孟统领，我没事。”叶雁翎此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态。
“刚才入城时我看你好像有些不对劲。”孟长戈直白地说道，“要是有什么问题赶紧找医官，趁着战事还没开始，别勉强自己撑着。”
叶雁翎笑了笑：“不用了，我刚刚就是……有点担心萧将军。”
“你担心他干什么？”孟长戈不以为然，抱着怀中的那杆大戟往灰色的城墙一靠：“这支军队里我唯一信得过的人就是他了。”
叶雁翎意外地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左顾右盼。
“看啥看，赫连他们从南门入的城，在咱们对面。”孟长戈冷笑。
第五第六旅队奉命进驻息城协防，第一旅队除了散在外的斥候游骑，大部则是前往银锁关与魏无忌汇合，因此来到息城的将领只有孟长戈和赫连牧武两人。
“那你连赫连统领也信不过吗？”叶雁翎有点奇怪，既然孟长戈除了萧彦勋什么人都信不过，又怎么能和赫连牧武一起行动啊？
“我说的信不过不是对他们的忠诚信不过。”孟长戈目光及远，越过城关望向天上的云，幽幽说道：“你来的太晚了，所以你也不会知道我们这些人曾经是什么样的。”
“是什么样的？”叶雁翎有点不懂他的意思。
孟长戈不说话了，他一掌拍在叶雁翎的头盔上，压下来的头盔前言几乎遮住了她的眼睛。
等叶雁翎回过神来扶正自己的头盔，孟长戈已经走远了。
她无语地撇了撇嘴，踮起脚朝北方的天空望去。
乌云压城，山雨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