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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侍总管王年小心翼翼地退出御书房，合上门之后对守在外头的卫士小声叮嘱道：“陛下在里头看书，有些倦了，或许要小憩一会儿，尔等好好守着，勿令他人搅扰。”
“喏。”两旁卫士小心领命。
王年正待离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吓得连忙转身准备阻拦，可是当他看见来的人是萧彦勋之后便愣住了——皇帝有特别交代过，若苏瑾阳萧彦勋等人前来不必相阻尽可放行。
“萧将军，你怎么又回来了？”王年不解地问道。他想萧彦勋才刚刚见过皇帝，出宫没多久这么快又回来了，莫非有什么意外发生？
“王大人，我要见陛下，陛下在里面吧？”萧彦勋说着便打算绕过王年进入御书房。
门前的卫士急着王总管之前的交代，双双伸手阻拦萧彦勋入内。
“萧将军，陛下困倦，要休息了。您若是没有急事，回头再来吧？”王年在后头劝道。
“倒也没什么急事。”萧彦勋犹豫了片刻，觉得王年说的有道理，既然皇帝困了想要休息，自己身为臣下不该违背此意。
御书房内传出牧芝仁清朗的声音：“是彦勋么？进来吧。”
王年闻声一时愣住，门前左右的卫士也面面相觑。
“让开呀！陛下的意思，不明白吗？”回过神来的王年对卫士挥斥道。
萧彦勋淡淡一笑，推门而入，看见牧芝仁背着手抓着一卷书卷站在朝门的书架前，于是拱手行礼：“臣萧彦勋……”
“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怎么又回来了？”牧芝仁转身颇为无奈地看向他，连连挥手示意他免礼。
萧彦勋便站直了身子回答道：“臣回去路上，在东市看到了对左相府上下的行刑。”
牧芝仁惊讶地问道：“行刑？邵风扬的意思？”
“邵大人说左相罪名坐实，叛国通敌，理当满门抄斩。”
“朕的圣旨没有送到？你前次离宫之后，朕便命人传旨赦免左相家小……”
“圣旨到了。”
牧芝仁微微松了口气，抚着胸口说道：“那便好……”
“只是到的有些晚了。”萧彦勋面无表情地说，“多死了几个人。”
“是么……”牧芝仁遗憾地叹了口气，“你是为这事来的？”
萧彦勋低下头说道：“臣是来请陛下恩准一件事的。”
“什么事啊？”牧芝仁奇道。
“臣要往军中安排一个人。”
“什么？往军中安排一个人？这种小事你自己做主不就是了，何必问朕。”牧芝仁忍俊不禁，伸手对萧彦勋指指点点道：“对了，彦勋，你是不是想借此来表达对朕独断专行的不满？”
萧彦勋苦笑：“臣绝无此意。只是臣要带入军中的人，是陈枢预的儿子陈野辰，此事应该让陛下知晓。”
正在将书卷放回书架的牧芝仁闻声一震，迟疑地回过头问道：“左相的儿子？”
“是，臣在东市刑场外见到了他。”萧彦勋说，“他恳求臣让他从军，臣被打动了。”
皇帝的表情渐渐变得奇怪了起来，他盯着萧彦勋看了很久，以确定这位臣下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臣是认真的。”萧彦勋仿佛猜到了皇帝这么瞧自己是什么心思。
牧芝仁忽然放声大笑，片刻之后敛起笑容问道：“那个陈野辰，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臣现在还看不出来。”
“那你答应让他从军？”
“臣说了，被他的诚心打动。”萧彦勋回答道。
牧芝仁叹了口气，提醒道：“那天晚上陈枢预可是被你手下的士卒抓的，如果陈野辰心中觉得他父亲的死你也有份，怎么办？把这样的人留在军中，不危险吗？”
这个问题萧彦勋来的路上也想过，但他记得当时陈野辰的眼神，直觉告诉他怀有那样眼神的人是可以委以国之重任的。
“臣相信他的报国之心，愿意试一试。”
“杀其父而用其子，这样的事在史书里都不多见。”牧芝仁的目光扫过书架上的群书，从中随手抽出一本战史翻看，幽幽说道：“倒不是朕心胸狭窄，只是飞狼是北征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臣保证会看好他的。”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把。”牧芝仁拿着那本战史回到座椅上，看了一眼书桌上的奏折说道：“对了，兵部刚刚送来通知，给你部补充的兵员和装备已经到临阳关了。”
“真的？”萧彦勋感到惊喜意外，他本来还以为兵部那边办事没有那么快有结果，没想到这次竟然如此高效。
“兵部尚书李珩毕竟也不是傻子，雁阳大战在即，他不敢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你。”牧芝仁笑了笑，“给你补了两千名新兵，大多是从江州、淮州和湖州征召来的，当地屯所的将官已经粗略训练过几个月，抓紧时间磨合磨合，凑合着用吧。”
萧彦勋欣喜下拜：“臣，谢陛下……”
“谢什么？”牧芝仁一脸好笑地看着他，“给你兵就是要你去打仗的。雁阳之战你们要对上的是左贤王的主力，说不定还有单于王庭的精锐，这是场硬仗。”
“回到军中，奔赴战场，便是臣的心愿。”
“觉得帝都没意思？”
“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你之前跟着我在虎林苑的时候，不也在帝都住了好久？”牧芝仁摇了摇头。
萧彦勋心说自己其实是不想再和邵风扬一起共事，只是邵风扬做的那些事确实也是为了北征，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对此不满的情绪。
“行了，知道你不喜欢邵风扬。放心，不会再让你给他做事了。扫荡了京畿的谍子和蠹臣，锦衣卫的人手现在凑合够用。”牧芝仁靠在椅子上阅读战史，对萧彦勋摆了摆手：“没别的事了你去吧，好好养伤。”
“左相也算蠹臣吗？”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牧芝仁虽未看他却微微皱眉。
“那臣告退了，臣打算回一趟泗水，把老人家接过来，不是要办婚礼么？就在帝都办了吧。”
“萧家在泗水，你娶苏瑾月，该迎娶她回泗水才对。”
“泗水离临阳关太远，我怕赶回军中不方便。既然大战在即，国事为重。”萧彦勋说完，向皇帝行礼之后退出了御书房。
“算朕欠你的。”御书房内传出了皇帝带着愧疚语气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