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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这样呢……这究竟是什么原因？苏瑾星望着自己掌心所沾的血液，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之色。
耳畔还充斥着韩冷颜愤怒的吼叫声，他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萧彦勋腰侧的甲扣，将腹部的铠甲卸了下来。
铠甲下的白衫已经被血液浸红了一片，拨开衣衫，苏瑾星看到了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他一拳捶在了地上。
“我去叫医官，你看好他。”韩冷颜忍不下去了。
“等等。”苏瑾星沉着脸喊住了她。
韩冷颜横眉冷眼朝他一瞥：“等什么？你想等他死在这里吗？”
“你仔细看看……这情况……”因为对未知之事物的恐惧，苏瑾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之前和李禹臣第一次听他说起时我便不怎么相信，可是现在便是亲眼所见的时刻。”
韩冷颜听了苏瑾星的话，不由自主地朝萧彦勋的身体看去，在她的目光注视下，那道伤口正在以缓慢却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不，准确的说并不算愈合，而是一种“权宜之计”般的自我保护，仔细一看便可发现，那伤口并未真的痊愈，甚至已经表现出了炎症的症状。
“苏参谋……他的伤是什么时候的事？”韩冷颜问苏瑾星。
“至少已经过了五六日吧，这是他在咸兴府落下的伤。”苏瑾星懊恼地扶着额头，“那个时候请医官看过说不要紧，我和李禹臣便都以为无碍了。现在想起来，大概是和眼前的情景差不多，他的伤不是自愈，而是临时的保护。”
“必须马上处理了……”
韩冷颜此刻十分担心萧彦勋的性命，对于习惯了出入战场的人们而言，有时候受伤并没有立刻要了你的命，但如果不认真对待伤口，哪怕只是很小的伤口经过时间的发酵也足以摧毁一个钢筋铁骨般的战士。
“喂……”萧彦勋忽然睁开了眼睛，抓住了韩冷颜的手，他刚刚苏醒过来，对力道的控制还不太敏感，令韩冷颜感到自己的手腕上传来一阵紧束的疼痛。
但她没有坑声，只是面部表情稍微狰狞了一下，通过手腕感受到的力道反倒让她有些安心，至少说明萧彦勋并未奄奄一息。
“将军，你该去医营躺下了。”尽管不希望走到这一步，但韩冷颜还是对萧彦勋说出了她认为正确的决定。
苏瑾星心中也支持韩冷颜的看法，但因为他身为飞狼骑军参谋的身份，他此时要考虑到的东西比韩冷颜更深一层，内心的挣扎让他没有立刻出声附和。
“现在我还不能躺下。”萧彦勋艰难地扭头对苏瑾星示意：“帮我把衣甲整理好，金禾焕也快出来了。”
苏瑾星一声不吭地按他的吩咐行事，他知道边上的韩冷颜在用看陌生人般的眼神看着自己，但他不想解释。
萧彦勋缓缓站了起来，对韩冷颜和苏瑾星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解释，因为到现在我自己也没有太弄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眼下是和戎夏人交手的节骨眼上，还希望你们两位替我保守秘密。”
“萧彦勋，你是想拖着这样的身体带领我们打赢这一仗吗？”韩冷颜按着腰侧的剑柄，神情泫然欲泣。
“今天早上我也是用这样的身体把第五旅队从戎夏人的包围里救出来的，我知道自己没问题，请你们也相信我。”
“即使没有你我们也能赢！”韩冷颜把声音压在喉咙里冲他吼叫。
“安静，金禾焕来了。”萧彦勋看也不朝她看，目光集中在从远处走过来的出云军平安道都督身上。
金禾焕已经全副武装，穿上了沉重的铁甲，显然他正打算带兵出城作战。若不是通传的士兵说找他的人是宸粼军的主将萧彦勋，他甚至都不想浪费时间出来见人。
“萧将军，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正在开军机会议，部属们还在里头等我，请开门见山吧。”金禾焕在距离萧彦勋还有好几步时就开口说话，他似乎真的很急。
“金禾焕都督，请你暂且放弃出城追击戎夏人的计划。”萧彦勋言简意赅地说道，“至少等到确认敌军开始离开营地。”
“萧将军，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等到戎夏人离开营地那不就已经迟了吗？”金禾焕皱起了浓眉，“戎夏人都是骑军，而我的部下是步军，两腿要追上四个蹄子，唯有提前行动。”
萧彦勋从金禾焕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这是理所当然的，撇开双方从属于不同国家的军队不谈，军中向来是很在意论资排辈的，金禾焕的年龄至少在四十之上，萧彦勋知道在他眼中自己也许只是一个得到宸粼皇帝眷顾才有幸平步青云的年轻人。
和无脑迷信宸粼军队的出云宫廷不一样，真正出生入死过的军人只相信他们认为可以相信的人，就像当初在咸兴府有一半的军队因为没能见到李敏植而几乎哗变一样，眼前这支出云军队也不会信任除了金禾焕之外的任何人。这就是所谓兵将之间的羁绊，唯有兵将之间互知互信方能在战场上舍生忘死。
“金都督，就算不管那些几乎没什么战力的仆从军队，戎夏人至少还有四千骑军。”萧彦勋焦急地提醒道，“你现在明目张胆出城，逼急了对方难保不被反扑，可否稍安勿躁再耐心等待一下……”
“萧将军要我等待什么？”
“我麾下还有两千人正在从银锁关赶来的路上。另外我在来此之前，已经联合了咸兴府崔恩石都督，他此刻统率着一万五千咸兴府步军应该已经在北面控制各处关卡路口了，我们的包围网正在收紧。”
“萧将军，我没有收到来自开京府的任何关于允许咸兴府军队进入平安道作战的指令，所以我无法确信你所说的崔恩石一万五千人是否真的存在。”金禾焕冷冷地回绝道，“你有接到崔恩石的消息吗？那一万五千人现在哪儿呢？你能在地图上标出来吗？”
苏瑾星忍受不了对方的咄咄逼人，抢白道：“崔恩石的一万五千人虽然落在我们第四旅队的后头，但确实在往息城方向行军！按照他们的速度推算，现在应该在……”
“我只相信我眼前获得的情报。”金禾焕打断了苏瑾星的辩解，“这股戎夏人显然准备逃跑，这是掩杀的大好时机。至于萧将军，你还是好好养伤吧，你还很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崭露头角，惜命一点。”
金禾焕用手指轻轻点在了萧彦勋的肩膀上，目光下垂示意他自己已经看到了地上的血迹，然而转身而去。
完蛋了，萧彦勋和苏瑾星脑海中同时蹦出了这个念头。金禾焕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平安道的位置与咸镜道一样都非常重要，所以担任这两道军事主将的人必然有其特殊之处。但现在他们都觉得，金禾焕的行动会给这场半入囊中的胜利带来不可预测的变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