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归国之途(5)

萧彦勋和李敏植领着第四旅队挑出的一百骑出营前去迎接出云王的车驾,双方在相隔一箭之地彼此停下。

“王上请宸粼萧将军出来答话。”对面跑出一骑用口音不太纯正的宸粼官话向萧彦勋这边喊道。

萧彦勋与李敏植对视一眼,策马上前,径直驰至出云王车驾前方,于马背上欠身行礼:“宸粼萧彦勋见过出云王,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出云王从车辇华盖下站了起来,扶着栏杆对萧彦勋说道:“萧将军刚刚助我出云取得大捷,为何走得如此匆忙?连返回开京府与本王见一面都不肯?宫中早已备下庆功酒,等着犒劳一番劳苦功高的将士们。”

萧彦勋听完一旁官员的传译,回答道:“臣代全军将士谢出云王厚恩。此战得胜,全凭咸镜道和平安道两道将士勠力同心,萧彦勋不敢独据全功。且臣为客将不宜久留,兵将思乡,亦是人之常情。故而趁此大捷归国休整,静待新的战机到来。”

出云王微微点头,慨然道:“萧将军宏图远略,兵事上本王自不便置喙。听闻贵国沈乘云将军亦于此役亡故,本王对此深感悲怆,沈帅灵柩可在军中?”

“在臣军中。”

“既然如此,请允许我送贵军出境,以全礼仪。”

“多谢王上。”萧彦勋诚心地欠身致谢。

出云王停顿了片刻,又问道:“本王还想见见李敏植将军,不知萧将军可答应否?”

萧彦勋此时觉得,出云王也并非先前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昏庸不明,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将李敏植唤上前来,一同向出云王行礼。

“李敏植。”出云王望着李敏植的身影长叹一声,“本王知道你是个将才,是本王对不住你。”

“王上言重了……”李敏植低头说道,“是臣胆大妄为,违反军法在先,王上对臣的处置有法可依。但臣还不甘心就这样结束,所以……”

“不用多说了,李将军,去宸粼吧。”出云王大度地笑了笑,“你的事本王已经决定不会继续追究。”

李敏植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他朝萧彦勋看了一眼,然后下马跪拜在地叩首再三:“臣李敏植谢王上厚恩。”

出云王随即挥了挥手,从者将一坛酒抬至车前,另有侍女端着杯盏出来。

萧彦勋看到酒顿时脸色一沉,李敏植也下意识地回想起了之前在息城帅府使者强迫自己喝的那壶毒酒,出云王忽然放声大笑。

“两位将军不必多虑,这次是真的美酒。”出云王说着亲自下车,先饮了一杯,将空杯展示给萧彦勋和李敏植二人看。

李敏植不再犹豫,上前喝下了第二杯酒,回头用眼神向萧彦勋催促。

萧彦勋无奈,只好下马上前,举杯饮尽。

随后两人一同辞别出云王,上马奔回营中。正好此时韩冷颜派出的斥候已悉数返回,帐中诸将云集,正在商定归国的行军路线。

萧彦勋将出云王相送之事对众人说过之后,迅速拟定了路线,传令全军埋锅造饭,准备午后动身。

商议结束后,通过出云使者前来传信得知,出云王车驾已进驻对玉城,邀请宸粼军将领前往城中共享庆功酒。考虑到临行前还有很多军中要务,萧彦勋最终决定派魏无忌和苏瑾星作为代表前往。

“萧将军。”等诸将离开中军大帐,各自返回本队去之后,李敏植带着一脸无奈的笑意走到萧彦勋身边说道,“王上会来这样一出,真让人没想到。”

“我也很是意外。”萧彦勋回想起先前自己如临大敌,还命两个旅队备战的举措,有点哭笑不得。

“现在我想明白了,王上之所以要处死我,还是因为我调兵的举动令他不安。”李敏植说着摇了摇头,“出云军不得离开辖境的法令,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防止兵将作乱造反所立的,我为了战胜而无视此法,虽得大捷却始终比不上王上心中那份自祖宗传下来的王位安全重要。”

“所以出云王只是不希望看到你继续留在出云国军中,因为你是开了先例的人,如果留下你,难保以后其他的将领不会效仿。他无可奈何,只能对你严惩以儆效尤。”萧彦勋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正是这个道理。”

萧彦勋说:“所以即便他不是个昏庸的君王,还是不得不做出昏庸的事情,李将军,你差点就为了这个无聊的理由失去生命。”

“但我还是不记恨他。”李敏植由衷地感慨道,“为人臣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萧将军你让我背离了忠义,从今往后,我也只能留在你军中了。”

“说起来倒像是我使阴谋诡计陷害了你。”

“难道不是吗?”

“那李将军到了宸粼,大可以去皇帝面前喊冤诉苦。我皇帝陛下圣明无私,必能为你做主。”

“那就不必了。”李敏植开怀大笑,“皇帝圣明,赏我在萧将军麾下做个参谋,我便知足了。”

萧彦勋本来想跟着他一起笑,但是忽然看见营帐门帘被掀起,叶雁翎领着一个他熟悉的女人探身朝内张望,顿时愣住了。

“喂李将军……”萧彦勋拍了拍李敏植的肩膀,“你看谁来了?”

李敏植停下笑声,疑惑地朝门口望去,这一望他也呆住了。

身着宫女服饰的韩智英抿着嘴颤抖不止,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她好不容易才成功地呼唤起他的名字:“敏植……”

两个人缓缓走近,最后同时张开双臂拥抱对方。

萧彦勋默默地离开营帐,顺便把好奇地探头探脑的叶雁翎也一起拉走。

“疼疼……萧将军!”叶雁翎揉着自己被捏痛的手腕不停地吹,埋怨地对萧彦勋说道:“萧将军你能不能偶尔温柔一点,我好歹是女孩子对吧……”

“你可是继承了骁武侯血脉的叶氏后人,说什么呢?”萧彦勋在她头顶重重一拍。

“嘶——”叶雁翎有点生气了,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吸气声。

“好啦,我们走远一点吧,不要打扰人家小别胜新婚。”萧彦勋不由分说,又拽着她往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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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砺锋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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