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出云暗涌(2)

晴风港的酒宴持续了两日,萧彦勋一面耐心地虚与委蛇与之周旋,一面期待着李禹臣的归来。

水师的将领要等到飞狼铁旅全部卸船之后才能率队返回,对于萧彦勋的部队何时能下船也十分关心。萧彦勋委托苏瑾星去和水师的将领商量之后可能采取的对策,同时也命诸将不要因为白日的宴乐而心生懈怠。

到第二日傍晚,终于把李禹臣等回来了。

风尘仆仆还来不及换回戎装的李禹臣一回到船上就让萧彦勋召集了各队统领,他带回的消息几乎让所有人都有种始料未及的惊愕——戎夏人的使节如今正在出云王城接受国王的接见。

“我在王城中打听到消息,戎夏人似乎意图威逼王上背弃宸粼,向戎夏倒戈。”李禹臣接过苏瑾星递来的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随着戎夏使节一起来的还有一支军队,就驻扎在王城北门外,王上正因此而忧虑不已,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萧彦勋意识到这个消息背后的严重性:出云王为戎夏人武力所胁迫,此时正举棋不定,恐怕随时有倒戈的可能。

如果出云王真的倒向戎夏人,那么他们这支远离故国的军队将在晴风港成为孤军,说不定还会成为出云王倒向戎夏的投名状。

萧彦勋当机立断,先让魏无忌去知会水师,随时做好撤离准备。

水师是在最坏情况下确保退路的关键,也是全军命脉所在,让魏无忌去水师那边盯着,萧彦勋才能放心。

不过他并不是真的打算就此退却,这是他第一次领兵出征,好不容易来到出云,总不能什么战功都没有就这样灰溜溜地打道回府,那未免也太有辱使命了。

“将军,如李禹臣所说,情势已经非常危急,我们必须立刻行动。”韩冷颜将缨盔挽在手上,其他各队的统领们也都戎装整齐,显然都做好了杀出港口直取王城的准备。

“出云王瞒着我们接见戎夏使节,这已经逾越作为上国藩臣的底线,我们现在起兵讨伐叛乱,正是师出有名。”苏瑾星握着拳头。虽然和出云人兵戎相见不是他的本意,可现在情势所迫,为了全军安危考虑,先发制人是最好的选择。

其余统领纷纷附和,所有人都一脸同仇敌忾。

萧彦勋知道他们此时心中一定都憋着愤懑,毕竟宸粼军队不辞千里赶来帮助出云,反倒被当做傻子一样软禁在这小小的晴风港内,而邀请他们来的盟友正在和敌人的使节进行谈判。

此情此景之下,任谁都会有一种遭到背叛的感觉。

李禹臣叹了口气,也表态道:“将军,虽然我是出云人,但我也同样建议现在立刻动手,我愿意做前锋。”

“李将军,你往后稍稍,前锋破敌,从来是我们第六旅队的任务。”孟长戈大手在桌上一拍,豪气干云地对萧彦勋说:“将军,不如现在就下令让我们第六旅队卸船整装,这两天港口的栅栏和戒备我都看过了,不堪一击。”

“我也同意,由孟统领第六旅队开路,我们杀到王城,先灭戎夏人,再拿下出云王慢慢理论。”此时说话的是第五旅队的赫连牧武。

萧彦勋等众人都说完了,才开口道:“你们先在船上等着,苏瑾星跟我去见一见出云的官员。”

苏瑾星愣了一下,知道他另有打算,也没多问,应了一声就率先往门外走去。

“还见什么啊?”孟长戈有点不耐烦,“要不是看在这两天酒菜里没动手脚的份上,我现在就去把那几个杂碎宰了。”

萧彦勋瞪了他一眼:“我没回来之前,除非出云人想要夺船,否则你们都老实呆着。”

韩冷颜叹了口气,心想萧彦勋这个主帅到底还是心软了一些,换做是她自己来做这个决策,这个时候一定已经下令出击了。

不过她也承认萧彦勋的顾虑不无道理,飞狼铁旅这次奉命来出云,本来就是皇帝给他们一个练兵的机会,如果贸然和出云人动手,恐怕会陷入异域作战绝粮绝援的困境。而且毕竟现在出云国还没有真的倒戈,萧彦勋一定在想有没有挽回的手段。

苏瑾星跟着萧彦勋下船,来到之前举行宴会的地方,那位负责招待他们的官员还没有离开,正在那儿督杂役们清理打扫。

他一见到萧彦勋,露出了颇为意外的神色,上前关切地询问道:“将军怎么又回来了?莫非是小臣招待不周,令将军没有尽兴?”

苏瑾星抢先一步说道:“贵使的酒宴很好,但是恐怕不足以体现出云王的诚意。”

出云官员怔了怔,听出对方话里带刺,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不知此话怎讲?”

“听说戎夏人的使节团和军队正在王城,我们却被蒙在鼓里。士兵们下不了船,将军们除了喝酒看表演什么也做不了。”苏瑾星咬牙切齿,厉声申斥道:“我想知道出云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是要把我们献给戎夏单于作为称臣的见面礼吗?”

那位官员脸色惨白,竟然对着苏瑾星和萧彦勋跪了下去,口中连连低呼“恕罪”。

苏瑾星按着刀柄,继续逼迫道:“立刻撤去晴风港外的围栏哨卡,让我们的军队登陆。否则,宸粼将对出云国视作叛乱处理。”

“这……”

“我军只有六千人,出云王若是有胆想向单于献礼,尽管可以试试。”苏瑾星冷笑。

出云官员汗如雨下,他已经无心去想为何戎夏人在王城的消息会传到宸粼将军们的耳中,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安抚这些愤怒的宸粼人,否则自己这趟差使办砸了事小,引发宸粼皇帝降怒天军征伐就祸大了。

“将军可否稍安勿躁,小臣……小臣这就连夜快马赶去王城向王上请示。”

“你是自己想跑?还是想去喊来戎夏人对付我们?”苏瑾星不肯买账。

至始至终萧彦勋还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是他来之前和苏瑾星商量好的,坏人让苏瑾星来做,先用严厉的态度和义正词严的申斥震住出云人,然后再由萧彦勋出面来提出他们真正的要求。

此时时机差不多成熟,萧彦勋终于行动了,他对跪在那儿的出云官员说:“大人请起,你可以连夜赶往王城,不过需要带上我同行。”

出云官员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此时戎夏人正在王城,这位萧将军身为一军之主怎么敢以身犯险?

“将军的意思是,要我带着贵军全军前往吗?”他只能往可能的方向猜了猜。

“不,只带我和我的一名侍从,想必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萧彦勋笑了笑。

出云官员叩首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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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砺锋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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