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再守孤城(4)

萧彦勋一连刺倒了四名冲在最前的敌人,最后一枪将尸体挑飞,砸向从大门缺口涌进来的敌军。戎夏人发出一片惨叫声,倒地者迅速被后面继续冲上来停不住脚步的人淹没。

尹子孝和其余士兵们守在萧彦勋左右,他们将所有的长枪都集中到了大门正面,密集的枪阵令冲上来的戎夏军死伤惨重。

直到最后一刻,萧彦勋依然没有选择放弃戍堡底层,虽然大门被攻破,但连接内外的通道并不宽阔甚至可以说十分狭窄。阿济尔的兵力虽然占有绝对优势,但至少在大门通道的这一带双方能够投入在第一线作战的人数是相当的。

保不住戍堡的大门,那就堵住进来的路。萧彦勋手中的长枪前半段已经被鲜血染红,粘稠的血液顺着枪杆滑落,倒地的戎夏人尸体越堆越多,渐渐拦住了戍堡的大门入口。

阿济尔在外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本以为拿下了戍堡大门便可以将躲在里头的宸粼人一网打尽,哪想到连攻入堡内都这么费劲。

“再上!”他扬鞭大喊,“冲进堡内!得萧彦勋人头者赏千户!”

萧彦勋与周围的将士们齐心合力,将第一批冲进来的百余名敌军斩杀殆尽。众人还未及庆幸,一阵又急又准的羽箭便从门外射了进来。萧彦勋急忙舞枪拨打,仍是中了两箭,胸前一箭被铁甲所阻,未伤及要害,左肩所中一箭却深入血肉,令他疼痛难忍。

尹子孝左腿亦中了一箭,飞狼的士兵们有十余人在这阵羽箭突袭中或死或伤。

戎夏人再度呐喊着冲了上来,这一次打头阵的两匹东部骑军的战马。戎夏人在战马的两侧捆上了数支朝前的铁矛,而后疯狂地鞭打驱使战马朝戍堡内冲进来。

发狂的战马撞开了入口堆积的尸墙,带着铁矛朝堡内的守军冲去。

“将军闪开!”尹子孝大喊一声,双手各持一支长枪瘸着左腿往前冲去,奋不顾身地将两支长枪全部刺入了当先一匹敌军战马的胸腹。两支长枪将那匹灰色的战马刺得前蹄一顿跪倒在地,尹子孝却也被巨大的冲劲撞倒在地,后头赶到的另一匹戎夏军战马毫不停滞地从他身上踏了过去。

堡内的众人看到尹子孝胸膛甲胄凹陷下去,口中喷出鲜血,所有人皆震惊悲愤。

两名士兵随即上前,试图效仿尹子孝的办法想要停下那匹冲进来的战马,但他们出枪的速度却慢了一拍,纷纷被两侧飞突的铁矛刺穿了身体。

萧彦勋望着前方势不可挡的战马,冷静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他咬牙忍耐左肩的疼痛,忽然感到浑身上下涌起一股无名的力量。这力量让他在生死的瞬间充满了无畏的勇气,他仿佛听到自己的骨骼发出清脆的爆响声,左肩的疼痛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双臂则是仿佛和手中的长枪融为了一体。

耳畔士兵们的呼声似乎也与他无关,这一刻他的眼和心都只有迎面冲来的敌军战马。

“看到了!”萧彦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发现敌军战马胸前出现一道如夕阳般的血线时他在心底发出了欣喜的呼喊。

那道只有他能看到的血线连接着敌军战马和他的长枪枪尖,这道血线所指引的是他出枪的路线。

兴辅堡内的飞狼们听到主将发出了一声低喝,紧接着他那把血染的银枪便如光似电般刺出,一枪洞穿了奔来的战马。

萧彦勋本人却没有如尹子孝那样被巨大的冲击掀翻在地,他在持续发出的大吼声中挑动长枪,将那匹在被长枪刺穿瞬间便已经毙命的战马猛推出去。

目瞪口呆的戎夏人来不及闪避,被战马的尸体压倒了一片。

萧彦勋的缨盔在这一枪中被他自己甩落,战马飞溅的鲜血落在了他脸上和胸前他也毫不在意,握着长枪微微喘息,眼神则比往日显得有些空洞。

本欲跟随战马趁乱冲入戍堡的戎夏军一时都愣住了,恐惧在他们之间迅速散播蔓延。萧彦勋一枪立毙战马并且将其挑翻的英姿在他们眼中如同武神下凡。

戍堡内的宸粼军同样被主将的这一举动震服,所有人都有种想要五体投地的冲动。

“将军……”叶望舒凝视着萧彦勋的背影,心中忽然思绪万千。他看到萧彦勋方才的表现,蓦然想起朔方破城时叶雁翎突然爆发出的力量,与此情此景何其相似。他默默咬了咬牙,心想如果这一仗他们能够侥幸活下来,他一定要和萧彦勋好好谈谈。

萧彦勋仍未从自己所沉浸的境界中醒过来,刺向戎夏军战马的那一枪虽然损耗了他很多体力,但他非但没有感到疲惫,反而有种愈战愈勇的兴奋。

能看到……全都能看到。萧彦勋一边喘息一边缓缓扬起嘴角——他能够从面前那些敌军士兵的身上看到无数条连接着自己长枪的血线!

下一刻,在部下们尚来不及做出反应的瞬间,萧彦勋持枪前突,长枪刺出无数血光。

拥挤在戍堡大门前进退不决的戎夏军士兵发出连声惨叫,足足一个百人队被萧彦勋一个人得退出了大门转身逃亡。

留在外头焦急地等候好消息的阿济尔见到这一幕愣了片刻,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那些士兵哭嚎着朝本阵逃过来他才如梦方醒继而暴怒。

“临阵退缩者杀无赦!”阿济尔怒吼的同时,亲手拉弓射杀了一名逃跑在最前面的士兵。

“将军你看!宸粼人出来了!”领兵的千户忽然指着兴辅堡的大门喊道。

阿济尔眉毛一跳,远远望见一名提着长枪、胸前和肩上都插着羽箭的宸粼将领从兴辅堡大门踏出,身上血迹斑驳,眼神冷厉肃杀。

萧彦勋……他一个人就逼退了所有攻入戍堡的士兵?阿济尔对此感到难以置信。在出云的时候,萧彦勋甚至没有亲自上阵搏杀,仅仅只是带队营救落入包围的赫连牧武时短暂地出现在阵前,阿济尔根本不曾想过此人会有如此的好武艺。

可是一个人的武艺再好又如何?千军万马的战场,一个人能做到的实在太有限太渺小了,根本不足以影响战局。

阿济尔望着那遍体血色的身影怒而咬牙:“萧彦勋!你以为靠点蛮勇就能逃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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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砺锋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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