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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的骑兵在原野上快速行进，在雨后未干的泥土上留下成片深色的马蹄印。
萧彦勋和李禹臣居于队首，二人并辔齐驱。两人身上都带着未愈的伤，战马的颠簸时不时会触动伤处引起疼痛，但两人的神情一如既往坚忍平静。
接到息城方向的紧急军报后，萧彦勋当即命令第四旅队以最快速度离开山陵地带，不再顾忌本队的行动是否隐蔽，选择了一条最短的路径快速插向息城北面。
至于崔恩石所带领的咸兴府出云步军，则被远远地甩在了后头。尽管这和萧彦勋原本的计划相悖，但他如今却不得不做出如此选择，因为息城的动摇让他感到不安。
战局时机变化莫测，计划往往很难一以贯之地执行，相机做出应变是必然的。
李禹臣能感觉到萧彦勋的不安，他也明白息城的地位很重要，否则萧彦勋一开始就不会把作为飞狼骑军最强打击力量的第六旅队放在那里。
息城位于银锁关西北一百二十里，虽然不在戎夏人攻击开京府的最短必经之路上，但它作为平安都护府所在本身是一座具有军事要塞职能的坚城，城中积粮可供数万大军三月用度，并且随时可以掐断南下银锁关的戎夏军的退路。
守银锁关必守息城，是萧彦勋和苏瑾星一早就有的共识。
对萧彦勋而言，他可以容许息城在拖延戎夏军一段时间之后失守，但绝不想看到它因为宸粼和出云两军将领的矛盾而早早沦陷。
所以哪怕崔恩石偏向保守地估计了咸兴府出云步军赶到战场的时间，萧彦勋还是决定让第四旅队放弃原定计划尽速赶赴息城。
同时他也派人传令给银锁关的魏无忌，让魏无忌根据银锁关面临的情况自己选择如何使用手上的三个旅队。
萧彦勋已经准备好要在息城之下和戎夏人打一场硬仗了，只要能将戎夏人拖住，就算飞狼六旅会为此付出较大的牺牲也在所不惜。
而要实现这一目标，息城就绝不能在他抵达之前发生内讧，所以他提前让苏瑾星只身前往，希望这位年轻的参谋能够调和矛盾稳住军心。
“将军派苏参谋前去，难道不担心他和孟统领不和吗？”李禹臣来到飞狼骑军的时间虽然不久，但已经差不多弄清楚军中诸将之间的关系长短，何况孟长戈和苏瑾星有嫌隙这件事在军中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对此，萧彦勋的回答很简单。
“不和是私事，打仗是公事，那两个人多少还算是公私分明的。”
……
黎明拂晓，赫连牧武带着麾下一千轻骑出了息城北门，直奔戎夏军营地而去。孟长戈带着第六旅队也跟着出了城，但并没有急于追过去，而是与赫连牧武部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宸粼的军队离城之后，出云平安道都督金禾焕随即下令关闭了城门，听到吊桥在身后收起发出的吱呀声，孟长戈不禁在心中暗暗为此行的后果捏了把汗。
赫连牧武料戎夏人此时防备松懈，行险奇袭以寡击众，纵然初交锋时能占到便宜，等敌军撑过了混乱的那一阵子形势必然逆转，到时候无论第五旅队能否成功解救沈乘云赫连牧武都必定要撤退。孟长戈之所以要跟着出来，想的就是要在关键的时候接应一把，替赫连牧武阻断追击。有第六旅队的钢铁长城，才能阻止戎夏人一路追到息城城下。
孟长戈心中计较已定，可他也清楚，到时候自己和赫连牧武能不能退回城中，还得看金禾焕的想法。现在息城之中根本不剩几个宸粼士兵，留下的都是医官伙夫之类的非战斗人员，如果金禾焕以担心戎夏人趁机攻城为由拒绝接纳入城，到时候飞狼的处境会更加凶险。
他不久前才和金禾焕起了冲突，双方闹到脸红脖子粗，若不是赫连牧武急着要出城一战只怕现在两军还在屯兵所隔街对峙。那么等到第五第六旅队退回来的时候，金禾焕会趁机公报私仇吗？
望着前方晨雾中快速行进的赤甲轻骑，孟长戈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气，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而比起用脑子思考他更擅长用铁戟去战斗。
“统领，赫连统领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和戎夏人接战了，我们该如何行动？”副将也向前眺望，跃跃欲试道：“今晨雾浓，目视不及半里，正是奇袭的好机会，敌军不知我军虚实寡众，不如跟着赫连统领冲杀一阵？”
“错了，敌军昨日暮间方至，顷刻间便已立营，又怎么会没有防备？”孟长戈不以为然，“今晨起雾，若我是对面立营之人，必然倍增戒心，赫连牧武此去多半无功。我们在此以逸待劳，给第五旅队的弟兄们留条后路。”
副将听罢，喃喃道：“如此说来，赫连统领莫非不知兵么？”
“哼，他不是不懂，只是把有些东西看的太重。”孟长戈的眼神仿佛在说他早已看透了一切。
副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光漫无目的地扫向侧面，忽然叫道：“统领！西边坡上滚下来一个人！”
孟长戈闻声望去，隔着纱帐一般的雾气看见数十步外的山坡上有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冲下来，在奔向大路时还摔了两次，但每次都很快又爬起来继续跑。
“第一队起弩！”眼见那人朝着本队越跑越近，副将高声下令。
孟长戈却高高举起手制止身后的士兵：“冷静点，就一个人，慌什么？”
“孟统领！”前方传来清脆的喊声。
孟长戈听出了那是叶雁翎的声音，心中又惊又喜，同时也注意到了从她下来的那道坡上又陆续出现了数十人正在追赶。
“第一队跟我来！把尾巴解决掉。”孟长戈大喝一声纵马而出，城下顿时马蹄雷动。
披甲的黑色战马从叶雁翎两侧陆续冲过，被铁甲包裹的魁梧骑士与她瘦小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最后一骑在她面前停下，马背上的骑士伸出手将她拉上了马背，掉头转身驰回第六旅队阵中。
轻装追叶雁翎追了大半夜有些上头的戎夏军没注意到他们已经来到了息城北门附近，宸粼铁骑的突然出现让他们瞬间魂飞魄散。
孟长戈带手下一阵冲杀便将这几十名追兵砍瓜切菜般收拾干净，回到本阵中正准备朝叶雁翎发火，却被她抢先开口说出的话给震住了。
“孟统领！你们为什么会出城？刚刚是不是赫连统领带第五旅队过去了？快阻止他们！戎夏人营地南面有埋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