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动若雷霆(2)

晴风港水师舰船上,飞狼骑军的诸将们聚在一起,自从萧彦勋和叶雁翎出发去王城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卸甲休息过,那怕晚上睡觉也是裹甲而眠。

魏无忌看似冷静,不过从他时不时握紧又松开的手可以看出,其实他内心的焦虑一点也不比在边上来回绕圈踱步的孟长戈少。只是他很清楚自己作为飞狼骑军的副将,是萧彦勋不在军中时全军的最高指挥官,表现出冷静的样子以安军心是必要的。

苏瑾星沉着地坐着读书,他是现在唯一能静下心的人,因为着急也没用。施行计策的一个重要原则就在于,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能轻易动摇自己,在结果到来之前必须保持足够的耐心。

就好比下棋,落子无悔,走了一步之后你就得安静地等对方做出回应,然后才能走下一步棋。

现在他们这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萧彦勋出发去王城稳住出云君臣,而他们留在晴风港则随时准备好出击作战。

一旦萧彦勋那边有消息传来,全军便能够立即行动,无论是前往王城接应主帅准备撤退还是奇袭戎夏军队都可以做到全军上下一心。

“苏参谋,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地读书啊?你读的是什么书?是兵书吗?”孟长戈兜圈都快把自己兜晕了,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看见苏瑾星慢条斯理地翻动书页,心里顿时有点火大。

“当然不是兵书,是问出云人借来的地理风物志。”苏瑾星淡淡地回答道。

孟长戈一听就有点憋不住火气了,急声道:“将军昨晚就该到开京府了,现在都快第二天中午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大战在即,你居然还有心情看地理风物志?”

“之后若是要和戎夏人作战,了解了解出云国的地理风物有什么不好吗?”苏瑾星反问道,“大战在即,若是我这个领军参谋在这种时候,还像个马上要进考场却在埋头苦读经科典论的秀才一样赶着看兵书,难道你们见了能心安?”

韩冷颜“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本来心情也紧张着,此时听了苏瑾星这番玩笑话倒是略微放松了一些。

苏瑾星合上手中的书卷,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该读的兵书都记在这里面了。”

“那敢问苏参谋,将军一去王城杳无音信,我等难道在此干等?苏参谋脑子里既有兵书良计,何不赐教?”孟长戈故意学着苏瑾星那种有点文绉绉的方式说话,实则在嘲讽苏瑾星这个参谋无所作为。

“孟统领,再耐心等一等。”苏瑾星沉着地说道,“我相信将军能够成功……”

他话音未落,忽然听到船舱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将神色一变,纷纷朝门口看去。

一名士兵冲到门口,大喊道:“苏参谋!港口的出云军撤防了!”

“真的?你看清楚了?”孟长戈还有点不信。

“千真万确!出云军撤防了,把拦路的鹿角和蒺藜也都撤开了!”

苏瑾星得意一笑,扭头对魏无忌催促:“魏将军……”

“诸将听令。”魏无忌感觉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是内心的激动和紧张双重作用导致的。

所有人起身静候命令,眼神皆是露出迫不及待之意。

“全军即刻从船上卸装,第六旅队优先,第五第四旅队其次,最后是一二三旅队!立即执行!”

韩冷颜微微不悦:“为什么我是最后?”

“韩冷颜,驰援将军的硬仗还是让我们重骑先上,你们第一旅队侦骑偏多往后稍稍吧。”孟长戈大笑着第一个往外跑。

“切……得意什么啊。”韩冷颜捧着缨盔不屑地一撇红唇。

“韩统领,你们第一旅队先卸船一个百人队。”苏瑾星看了一眼魏无忌,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继续对韩冷颜布置道:“不用等全军集合,你们这个百人队直接轻装向开京府前进。”

“摸清楚戎夏军的情况对吗?”韩冷颜会意道,“放心,位置人数装备保证八九不离十。”

“等一下。”苏瑾星喊住了正要往外走的韩冷颜。

“苏参谋你还有什么吩咐?”

“不要打草惊蛇,还有……”

“废话。”韩冷颜眉毛一挑,“还有我会先和将军汇合的,确保他平安无事。”

苏瑾星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被她把自己想说的给抢先说了。

韩冷颜轻笑着瞅了发呆的苏瑾星一眼,扭头快步离去。

魏无忌拍了拍苏瑾星的肩膀:“哎,有没有那么一点感觉,咱们军队好像不是特别需要参谋?”

苏瑾星笑了两声,从桌上捧起自己的缨盔,一丝不苟地对魏无忌行了一个军礼:“魏将军,就算飞狼不需要我这个参谋,我也可是做一个称职的战士,先行一步。”

“你去哪?”魏无忌有点摸不着头脑,苏瑾星并不属于任何一个旅队,之前训练时都是跟着萧彦勋的。

“李将军毕竟是出云人,刚当上第四旅队统领,我怕下面有些人不服他。”

“也是,第四旅队之前可一直都是老萧自己带着。”魏无忌深以为然地点头,欣然答应:“也好,那你就去第四旅队盯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那个李禹臣敢反水……”

“虽然我现在可以有九成把握说李将军会和我们同心,不过如你所言,要是他真的有异心,我会亲手砍下他的脑袋。”苏瑾星戴上缨盔,向魏无忌告辞。

平静了许多日的晴风港仿佛忽然之间变成了沸腾的锅炉,早就厌倦了船上的狭窄和压抑的士兵们一听到卸装的命令便表现得干劲十足,战马和装备被迅速有序地从战船上卸下。

孟长戈站在空地上张开双臂,两旁有士兵在为他披戴第六旅队特有的组合式钢甲。

不出片刻,第六旅队一千铁骑就已经在晴风港港口外的平原上整装列队,这支从骑兵到战马全部被黑色铁甲覆盖的精锐骑军只是肃穆地往那儿一站便令旁观的出云人感到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孟长戈将手中的大戟往身侧一戳,举起双手对面前的士兵们高呼:“弟兄们!还记得我们在朔方看到了什么吗?要让戎夏贼寇血债血偿!”

士兵们跟着高呼着“血债血偿”,声入云霄。

一骑白马从港口内跑出来,径直驰到孟长戈身边绕了半圈,马背上的骑士半开面甲:“孟统领,气势不错,等会也给第四第五旅队的弟兄们打打气,我先走一步。”

孟长戈虎目一瞪:“韩冷颜,你怎么……”

“抱歉,苏参谋让第一旅队先行一步给你们侦查敌情,孟长戈,你们这些大铁块往后稍稍吧。”

把方才的话原封不动奉还给孟长戈之后,韩冷颜露出了神清气爽的笑容,合上面甲扭头拨马扬长而去。

从港口内跑出的第一旅队侦骑跟在她身后,百人队拖成了一条长线。

哼,让你先跑吧,到时候论杀敌还得看我们。孟长戈心中这般想道,也就不因韩冷颜的挑衅而生气了。他望着远处的战船满目焦急,心说这帮兔崽子能不能快一点下个船都这么磨磨唧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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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砺锋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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