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论,可怜人必有可恨处(五)


不知恬耻?秦远一抖眉头,这个词显然不是好词,堂堂男子汉学女剑尽管有失体统,但是无伤大雅。况且剑术本身没有男女之分,区分它们的是人的眼光,说成是“不知恬耻”未免太过分。

苏迩察的剑法,如密雨,如丝织,飞扬的衣摆好似生风,绵柔之中带着刚劲,且攻守自如,有来有回,几乎找不到死角——身为杀手,最熟悉的便是寻找人的死角,苏迩察深谙此道,将自己的死角保护的很好。

看他身法和食指中指间的老茧,平时常用的兵器应该是飞镖一类暗器,这也符合杀手的身份,苏迩察能将藩外女剑练得如火纯青,是连王大伯也未能预料到的事情。

那三人打着打着,渐渐偏离了院子范围,王晓虎和秦观始终处于劣势——他们二打一却讨不到半点甜头——如此僵持下去,迟早败北,华山小子的颜面无关紧要,王晓虎是秦远的随从,他输了就等于秦远输了,傲慢如秦远,无法接受苏迩察胜利之后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即便用点“卑鄙”的手段,也要让王晓虎赢,哪怕事后再狠狠教训这没长进的小子。

就在秦远从开裂的墙角抠出一颗棱角突兀的小石子,准备丢出去的时候,王大伯突然捏碎烟斗,坚硬的木柄部分砸中苏迩察的脑勺——实际并没有碰到,就在木柄快要击中后脑的一瞬间,苏迩察的手臂姿势诡异的向后一摆,剑锋精确无比的将木柄拦腰斩断。

正是这一挡,令防守严密的人露出了马脚,与此同时两把剑一同架上苏迩察的脖子。

王晓虎和秦观面面相觑,难堪无比,将剑收回。

王晓虎收剑插在腰带里,伸手在苏迩察面前晃了晃:“这块布,真的把眼睛遮得严严实实啊。”

秦观弯腰拄剑,微微喘息道:“若非有听声辩位的本事,刚才脑袋就该开花了——输给苏大哥,秦观心服口服。”

“切磋而已,何来胜负之说。”苏迩察解下眼带,攥紧手心,“死老头……”

那分明是杀人的眼神,通过一双澄澈的眼睛展现出来,却又仿佛少了些什么。

王晓虎忽然想起曾经在茶馆听到的故事——他跟随秦远出入龙城各大茶馆酒楼,等得无聊时,喜欢坐在北边角落的位子听说书——说书中讲,暗星堂有六位特例独行的怪人,其中一位也是最年轻、出道不久的一位,专接越货扒墙的委托,杀人手法十分单一,都是淬剧毒的飞镖一镖致命,故而十分容易辨认,据传此人是个瞎子,以黑布遮眼没有活人见过全部容貌。暗星堂的杀手的名号,譬如“花姑子”,多为杀人成名后,坊间民众所取,而这位特例独行,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杀手名,唤作“琉璃猫”。

苏迩察和琉璃猫,莫非是同一人?王晓虎想道,暗自摇了摇头,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就好比白天看的小人书上的人物,到了夜晚活生生出现在面前。

王大伯在门前招呼客人进屋:“犬子低贱,从歌舞花楼里学来的粗鄙功夫,不足与二位少侠相比拟。况且天色已晚,客人也该休息了。”

秦观道:“老伯谦逊,令郎剑术高强,不在我等之下。”

苏迩察不承情的冷笑一声,用力将剑插入脚下泥土:“还你。”说着他绕过站在门口的王大伯,从窗口翻身进屋,跨过秦远,取走盖在乐舍身上的毛毯。

院中栽着两棵歪脖子树,苏迩察分别将毛毯两端扣在两边树干,做成一张吊床。

此时夜已深了,王大伯敲着门板说道:“王二麻,要睡回家睡去。”

“用不着,老子不乐意和一群男人挤在一起睡觉。”苏迩察姿势惬意的躺在吊床上,两条腿自由自在的晃荡,“年纪大就别操心这个那个,死得快。”

王晓虎不爽的卷手:“这家伙,怎么和亲爹说——”

“王晓虎。”秦远在窗后叫他名字,“不要多管闲事。”

“可是老大……”王晓虎欲言又止。

秦远一手枕在头下,一手遮着眼睛,低声道:“劝不了的和,少瞎凑热闹。”

秦观走进屋在乐舍身边坐下,插嘴道:“虎大哥就听副帮主的罢,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苏大哥只是嘴上不饶人,未必是毒手毒心之人,我们只是路过打尖的客人,多余的事情还是不问为妙。”

王晓虎只得按捺心情,找了张薄毯盖在身上准备休息。

屋外的争吵声逐渐远去,直到王晓虎的呼噜声打得震天响,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两个人往河滩的方向去了,秦远听得很清楚,声音消失的方向在东北方,而那里是一片供人垂钓的河滩。

华山兄弟和王晓虎都睡着了,秦远悄悄起身,从打开的窗户翻出去,轻盈落地。

无法确定那对古怪父子借争吵为名,远离其他人的视线去做什么,秦远决定跟过去打探一二——曾经他代替善若水赴约郑州富商甄有钱,商讨仓库出货的价钱,谈到一半时,富商借口出恭,回来时人已换作杀手,整座茶楼都由杀手包围。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后但凡遇到莫名其妙脱离视线之人,秦远必留心眼。

夜路不好走,尤其村庄在太阳落山后,就会归于万籁俱寂的状态,秦远借着迎面吹来的带有河水腥气的风,找到河滩的确切位置。

夜很黑,唯有河上挂着一弯月牙,清辉尽数抛入河面,映得水面波光粼粼,如同褶皱的银箔一般。

河滩附近有吹奏树叶的声音,秦远俯身藏在一片芦苇荡后,透过苇杆之间,看见吹奏之人略带佝偻的背影,以及匍匐倒地的年轻人。

指路使赠予王大伯的那片树叶,果然是催蛊的乐器,秦远本想亲生父子不会走到如此狼藉的地步,故而只挑断项链的绳索,没有将叶片一刀两断,他还是小瞧了人对掌控欲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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