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魂泪,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五)

花子平常去的地方,一是散人馆,二是珍兽馆。秦远和南宫怜先去了散人馆,看门的掌柜说白如月前几日去外地办事,还没有回来,问他有没有看见花子,掌柜摇头说没有见到,小丫头已经很久没到散人馆玩了。

珍兽馆方面,小陶虽说没见过花子,但神色间欲言又止,仿佛要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口:“花子虽然是个孩子,但是做事极有主张,她要做的事情,小陶拦不住,你们也拦不住。二位请回吧,兴许现在花子已经回家了。”

秦远苦思冥想,小陶所说的“我拦不住,你也拦不住”是什么意思?花子要做什么事情,他从来不拦着,她也很自觉,从不给别人添麻烦——除了饭量太大,给钱袋添了麻烦。

“远哥哥,就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怜儿去找风飞鸢帮忙,那家伙是情报堂的堂主,找人不在话下。”南宫怜认真地给秦远出主意,光凭他们两个大海捞针一样在大街上找,要找到猴年马月?

秦远啧地皱眉:“不要去白玉京。”

南宫怜不解地问:“为什么?风飞鸢和远哥哥是师兄弟,他一定愿意帮忙,他要是不愿意——我就揍他!”

“此事与你无关,我自己处理。”秦远没好气地说,与风飞鸢愿不愿意帮忙无关,是他不愿意找琐事繁杂的小师弟麻烦,白玉京事务繁多,风飞鸢平日装作游手好闲,实际上为了暗地的情报交易忙得不可开交。白玉京这艘大船能在江湖浪涛中安稳无虞,全靠捕风堂细密精确的消息网。

大街小巷都见不到花子的踪迹,二人只得暂时回到筒条街再做商榷。

回去的路上,遇见小二爷在门房里吹了声口哨:“过来。”

秦远看了看,又看了看四周,确定小二爷是在招呼自己。

南宫怜在筒条街生活的时间不长,人际关系倒是混了个烂熟:“二爷,有事情?”

“嘘——小点声,街上来了一批捕快,要拿小武兄弟回衙门呢。”小二爷笼手使了个眼色,街上果然有几名穿着捕快服的人在到处盘查,“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查到你家了,事先声明一点,筒条街是大家的,不管巡捕房找小武兄弟有什么事,别在这里打起来。”

巡捕房和武天才八竿子打不到一块,龙战天又想捉人回去,他有何凭证?秦远腹诽,对方若是无凭无据就要拿人,他索性新账旧账一起算,把事情了解了。

筒条街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千百户居民杂居于此,捕快们想找出武天才的住所,只怕要多费点时间和精神。

秦远走进家门的时候,躺在竹席上挺尸的武天才浑然不知,自己正面临着对簿公堂的危机。正巧到了吃晚饭的点,他耷拉着一张半死不活的脸,把桌子擦擦干净,放上早晨在包子铺买的一篮馒头花卷,和小半碗咸菜:“花子还没回来?花卷买多了,大小姐坐下来一起吃呗,这么多花卷,摆明天得馊。”

南宫怜眼珠一转,神秘兮兮地说:“武天才,你要封官加爵啦。”

武天才夹了口咸菜配馒头,不以为意:“封什么官,进什么爵,乱讲。”

南宫怜天真烂漫地说:“是真的,不信你问远哥哥,街上官府的捕快在找你呢。大家都是江湖义士,何况‘武天才’这三个字在龙城已经出了名,不是找你加官进爵是什么呀。”

“……”诡异的沉默,敢情这大小姐不知道捕快平时是做什么工作的么?

武天才完全没有往加官进爵方面想象,反而回忆起数月前,巡捕房奉命来捉秦远的时候,情形和当下情形十分相似。

又是巡捕房,就算不是坏事,突然莫名其妙来找他,也绝对没有好事。

南宫怜拿了只花卷,撕成一小片一小片的丢进嘴里,仔细咀嚼,咽下去之后方才开口:“怕什么,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斜,巡捕房不会平白无故抓人!”

哐啷——说曹操曹操就屁颠屁颠跑来了,巡捕房天字号的几名捕快连门都没敲,劈开屋门登堂入室,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把嫌犯武天才抓起来押回捕房候审!”

情况发生太快,几名提刀捕快迅速将三人团团围住,武天才手里的馒头还没捂热乎,就被一刀挑开。

秦远自顾自地往馒头里夹咸菜,又抹了层辣子酱。捕快们再怎么有眼无珠,也不会对一个满脸杀气腾腾的男人动粗,何况这个男人还有个响当当的恶名,连总捕龙战天也拿他没有办法。

南宫怜拍案而起:“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人?”

“就是,我的脖子——”武天才被擒拿手锁住手臂和喉咙,动弹不得。

负责缉拿嫌犯的天字号捕头答道:“武天才涉嫌杀害官差,府尹大人派巡捕房捉拿凶犯回衙门问话!”

武天才在擒拿手的力道下哎哟哟地叫唤:“你才杀人,你全家都是杀人犯!”

“闭嘴!”捕快们下手更狠,“于捕快昨夜在捕房内被杀,枣核穿脑,经弟兄们调查,凶器就是你发明的天才枪四号,筒条街几百人作证,还想狡辩?!”

啪,秦远放下筷子,慢吞吞开口:“他昨晚和我一起,没有出门。”

捕头先前没能抓住秦远,这次对缉拿武天才是势在必得,毫不畏惧秦远在武林中的威名:“恶剑,李久一案尚未查出眉目,你最好不要趟这浑水,再把自己淹个半死。”

“喂,你怎么和远哥哥说话呢!”南宫怜就要拔出剑来,秦远一把按住,对她使了个眼色。

这世上什么人都可以打,可以杀,唯独官府的人不可以,一旦动手,就是有理也会变成没理,到时候就不止是“有杀人嫌疑”这么简单了。

果不其然,捕头在三人之间来回打量,冷笑一声:“他们三个有同伙嫌疑,一并抓起来带走!”

咔咔咔,三只枷锁齐上阵,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给秦远的那只枷锁异常沉重,几乎压得他躬身驼背,喘不过气来。

南宫怜从小到大,还没吃过官府的亏,登时就急红了眼:“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落英谷南宫家不会放过你们!”

“南宫家?就是程万裘犯了事,也要抓起来送到衙门问罪!少废话,走!”捕头拿出一根粗壮无比的铁链,将三人的脚踝栓在一起,“从现在开始,你们三条贱命连为一体,别想耍花招逃跑,跑掉任何一个,另外两个都得死!”

武天才是亲眼见识过巡捕房手段的人,此时反抗不仅讨不到好处反而会吃苦头,他也不打算挣扎:“人不是我们杀的,本大侠不怕和你们回衙门,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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