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远收到一份特殊贺礼。
礼物用数层牛皮纸和鱼线包扎，拆开后是一只造型丑陋的人偶，用黑色和白色颜料画了衣服裤子，头发种的是红色的沼泽红草，手中握着一杆火药枪。
花子轻轻拧动木偶背后的发条，木偶便开始走步，脑袋时不时转动，火药枪“嘭”的一声，枪口蹦出一堆细碎纸片，洋洋洒洒像下雪一样。
礼物没有署名，负责接收的门房告诉秦远，送礼来的是一位虎头少年，此刻正在门房候着，说是带了某人口信，必须亲自见到秦远才能说。
秦远赶到门房，只见门内一位容貌陌生的年轻人抱胸而立，粗眉圆眼，虎头虎脑的模样。
见到秦远，他立刻站直了身体：“你就是恶剑秦远？”
这小子声音都在颤抖。
秦远“嗯”了一声。
少年道：“恩公……恩公让我把东西送给你，还说，祝贺你当上白玉京帮主，还有……节哀？原话是这样来着，我也不是很懂。”
“代帮主。”秦远纠正。
虽然少年没有明说他的恩公是何许人也，但是秦远已经猜到——武天才，除了他没有别人会用一只拿着火枪的红头发人偶当做晋升贺礼，也只有他会在祝贺秦远晋升的时候说“节哀”。
武天才知道秦远喜欢秋映雪。
少年在衣服上使劲搓了搓手掌，伸向秦远：“我叫王晓虎。”
秦远看了他一眼，并未和他握手：“去账房领二两银子。”
说罢转身要走。
“等一下！”王晓虎不顾门房阻拦，追了过去，“恩公说，让我留在你身边！我是特意来龙城服侍你的！秦帮……代帮主！”
“不需要。”武天才都不敢留在身边的人，秦远怎么敢要，说不定是个爱帮倒忙的马大哈。
谁知这个王晓虎简直是和武天才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烦人！
“代帮主，恩公发誓能让我进白玉京，进白玉京是我一辈子的理想与奋斗目标，我三岁丧父四岁丧母，八岁全家死光光……”
秦远想象得出武天才用那副炫耀的嘴脸对王晓虎说：只要带着我的口信去见秦大哥，他一定会允许你进白玉京！因为本大侠是天才嘛哇哈哈！
一旁路过的风飞鸢看见这一幕，上前询问原由。
“原来如此，既然是天才兄弟推荐的朋友，怎么说也要给天才兄弟几分薄面才是。”风飞鸢勾着秦远的脖子把他拉到一边僻静处，“现在正值用人之处，新帮主需要培养几个值得信任心腹。”
秦远心想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如何值得他信任？
风飞鸢却自作主张道：“王晓虎，要不要来我捕风堂工作？”
王晓虎苦着脸拒绝：“誓死只追随恩公和代帮主二人。”
风飞鸢意味深长的冲秦远使了个眼色，又对王晓虎说道：“你有什么看家本领没有？”
“没有！”王晓虎挺直腰板。
“师从何处？哪门哪派？”
王晓虎道：“我……家境贫寒，私塾学了两年拳脚功夫就辍学了。”
风飞鸢问：“身无长技，如何保护帮主安危？”
王晓虎又急又臊，满脸憋得通红：“用我这条命！”
秦远冷哼。
风飞鸢一拍巴掌：“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代帮主的随从，王晓虎，试用期管吃包住没薪资。”
王晓虎抬起袖子一擦鼻涕，毫不挑剔的说：“管吃管住就行！”
“我不需要人服侍。”秦远白了风飞鸢一眼，他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原本就不高。
风飞鸢示意王晓虎提着行李跟上：“师兄，以你的武功再留个武艺高强的人在身边如同画蛇添足，这小子心眼实在，又只唯师兄马首是瞻，我看他不错，忠心耿耿。”
“贾大也曾忠心耿耿。”秦远深吸一口气，贾大的背叛于他而言是一道无法跨越的沟。
“王晓虎非贾大，焉知王晓虎如贾大？”风飞鸢冲跟在后面的王晓虎招了招手，“小子，你为什么非要进白玉京，又为什么非要做代帮主的跟班？”
王晓虎为人倒是耿直，不遮不掩：“进白玉京是值得我一生为之奋斗的理想，可是我武功不高，人也不聪明……直到遇见了恩公，恩公说代帮主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比白玉京更值得追随，所以我就来了！”
风飞鸢挥手让他去洛神苑空厢房摆放行李，低压嗓音对秦远说道：“师兄，这小子一身傻劲，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先不急着赶他走——你们主仆慢慢促进感情，师弟告辞！”
“喂！”秦远喊他，风飞鸢却像插上翅膀一样几个起落飞走了。
小师弟还是老样子，来无影去无踪，任性潇洒。
眼前摆着一个巨大的烂摊子，秦远有些无奈，他好不容易摆脱了武天才的骚扰，现在又来了个王晓虎。
不过风飞鸢做的没错，秦远身居高位，刚刚当上白玉京最大的官儿，内部不知有多少看不惯他的眼睛，外部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更是多如牛毛，当务之急培养忠心耿耿的部下，至少可以缓解白玉京内部争权夺利的进一步恶化。
大长老帮秦远制定的五条“铁律”可以管束一时，不能管束一世，对“铁律”不满的弟子也是大有人在，要让所有人都适应新帮主的规矩，至少需要一年半载。
秦远不肯就任帮主之位也是为了能够在善若水归来时，第一时间将这个烂摊子交还到他手中，秦远无意终身被名为“白玉京”的锁链束缚。
下午开完六堂议会，秦远回到洛神苑，就看见花子和王晓虎在争抢一条棉被。
“还给我！”花子气得腮帮圆鼓鼓，“这是秦远的被子！”
王晓虎颇为头疼的说：“属下为代帮主铺被子，小姐休得阻拦。”
“你铺的根本不对，秦远不喜欢铺好的被子。”花子使劲拽着棉被往后拖。
“那也不能乱糟糟的一团，小姐。”王晓虎丝毫不打算气馁，棉被在二人的抢夺下哗啦撕裂。
“唔……”花子眼眶一红，“王晓虎欺负人……”
“分明是小姐先动的手。”王晓虎昂首挺胸。
“王晓虎撒谎精！”
“……”
屋外秦远惆怅望天：善若水，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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