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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抓耳挠腮，情绪急躁来回踱步：“鬼抓手，白发散，伤离魂……这几味药材闻所未闻，公子是从哪本医书看来的，可否借来拜读一二！”
善若水奇道：“学医之人都晓得这几味药材，阁下竟不知？”
“在下读书破万卷，没听说过什么鬼抓手，至于白发散，断情花……似曾听闻多情山庄有种白色花朵，制成毒药后，服用者一旦动情，便会生不如死，后来庄主公孙又从情毒中提炼出一味天下奇毒，取名‘无情冢’，可令人须发顷刻变白，比五毒圣手的黑毒更为恐怖，只可惜他拿那毒药毒害自己的老婆，惹火烧身，多情山庄因此覆灭，无情冢配方从此失传！”
善若水温吞道：“白发散，断情花这两个名字，听上去的确很像情毒和无情冢，实则不然，试问情毒和无情冢之毒，哪里能拿来治病呢。”
“有道理。”大夫咬着指甲，用余光仔细观察，他的十根手指指甲都是光秃秃的难看，“公子既然出了一道难解的哑谜，在下一时半刻猜不出答案，不如公子明日再来。在下姓郝，字透坏，叫我郝大夫就好。”
他已知晓善若水所说的四个词并非药材之名，而是意有所指——此人除了脾性古怪一些，倒是不笨，名字也……
郝大夫从药柜取了两瓶活络油给善若水：“公子这张脸陌生的很，可否告知在哪位法王手下高就？”
青冥教中，护教法王的地位仅次教主，权力甚至高于教主，越灵溪即位前，青冥教主不掌实权，仅仅作为精神领袖而存在，直辖下属为修罗、圣火、怜花、五毒、妙风五名护教使者，护教法王臣服于教主，却不必听命于教主，因为他们深知支撑青冥教屹立不倒的关键，在于教徒对教条的信仰。
身为护教法王却违背信仰的越灵溪夺位后，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其他法王所背叛，十年来不断回收权力，护教法王名存实亡，曾经支配兵马，如今管理总教医药、冶炼、卫生、食材和园林维护……
问及高就，善若水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东边。”
青冥大殿的确位于浮生殿东面，他这么说也不算撒谎。
郝大夫肃然起敬，说到东边，青冥弟子的第一反应都是机密禁地：“原来公子是万劫大人的部下，失敬！”
“万劫法王部下，阁下怕是记错了。”
郝大夫笑了起来：“在下不过随便一猜，公子随便应付就是，应酬交际，何必较真。”
果真是个怪人。
善若水只道自己头发长见识短，先前从没遇见过郝透坏此等思维奇特之人，自己穿着一身下等人的衣服，发型杂乱，他却以“公子”相称，十足的怪人，交为朋友一定有趣：“郝兄这般干脆利落的医者好比沧海遗珠，在下愿与郝兄交为莫逆好友——明日由在下做东，备几壶清酒，几盘家常小菜，再约上铸造监察使张大人，你我三人把酒对月，如何？”
郝大夫啃着手指道：“张衢光张监察，他在我这儿治过痔疮——若我明天想出谜底，便来赴你的约。”
“若猜不出？”
“若猜不出——就继续猜，猜出来我请你吃饭！”
善若水连声暗道四五声“怪哉”，说话耿直的他见过不少，但是耿直又有趣，且不失礼仪的，这位郝大夫是头一个。
如果他真如无颜所说，提着一口黑刀从正门闯入青冥教，也就遇不到这样有趣的朋友，实属人生一大憾事。
私下准备酒菜不算困难，青冥山中农户众多，可用金银细软与之交换食物，农户们习武多年，小菜在家中炉灶烧好，轻功送达，端到桌上的时候还呼呼冒着热气，因为青冥教食堂只有中午一顿有荤素，早晚饭菜不堪入目，每到宵夜时分，就会有弟子叫农户送热菜上山。
——据后人考证，此乃蛮荒出现最早的“外卖热”。
约定好送餐时间，善若水再约张衢光，对方巴不得提升伙食质量，欣然应答。
晚间，繁星高垂，二人在屋外摆了一张小桌，酒菜已上齐，只等另一人到场。
眼见豆腐鱼汤都凉了，张衢光等得心烦：“郝大夫不来，咱们开动？”
善若水道：“他来了。”
他穿着医馆里的郎中衣服，灰头土脸，不像赴约，倒像是逃难来的，一入座就问：“那个谜题的答案是什么？”
善若水故弄玄虚道：“郝兄心中可有答案？”
郝大夫急切咬牙：“我问了教中所有懂药之人，皆言不曾听闻！”
张衢光好奇的问：“什么谜语？”
“鬼抓手，白发散，伤离魂，断情花，和开春初融的泉水，搓成一粒药丸子！”
“什么鬼！？”
善若水兀自喝酒。
郝大夫是个急脾气：“答案究竟是什么？”
善如水给二人各斟一杯酒：“郝兄确定询问过教中所有懂药之人？”
“公子可是怀疑在下在教中的人脉关系。”郝大夫对自己的社交圈迷之自信。
善若水道：“谜底若是太早解开，岂非无趣，不如郝兄再回去斟酌几日。”
郝大夫和张衢光都急了：“快说！”
也罢。
善若水告诉他，鬼抓手是彼岸花，彼岸花开花时，如同无数双鬼手从地狱升起；白发散是白菇伞，一种长在深山里的剧毒菌类，远看就像披散白发的小孩；伤离魂和断情花，则是催泪散和忘忧花，催泪使人伤，忘忧即忘情。
“这是谁想出来的破题，片面，肤浅！”郝大夫情绪激动，为了破解善若水的谜题，他可能一宿没睡，或者真的跑遍了全青冥山所有懂药之人的屋舍。
善若水轻笑着说：“这是我在老家时，一位八岁稚童想出的谜语，他的家人行医制药，家中许多药材，那稚童每日清闲无事，便给药材取了独特的名字，确实略显片面，难为郝兄，小小谜题以作娱乐，郝兄切勿介怀。”
“这实在是……”郝大夫火气发到一半，突然熄火，苦笑着摇头喝酒，“以后要猜谜，还是来我家吧。”
善若水不解其意。
张衢光传音入密：郝大夫是个妻管严，媳妇不准他在外面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