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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踉跄倒地，七窍流血，手中的药方洒满一地。
善若水连忙捉起她的手腕，一试脉搏：“为何会这样？你的脉象，不像被解毒，反而……”
五毒使虚弱反问：“反而像是中了更深的毒？”
善若水沉重点头：“使者放心，有善某在，定能找出此中因果。”
找出此中因果，么？五毒使吃吃笑出声来，这是善若水第一次见她笑，原来平时冷漠的人笑起来，比那些明眸善睐者更具一番风情：“别白费力气了，我服下的这枚，是你亲手调制的解药，只是，母蛊与子蛊不同，它已与我合为一体，母蛊死去，我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善若水眉头皱紧，她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
五毒使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手心：“悬壶曾救我一命，如今，我还他儿子一个人情……去青冥山，他们就在那里，十几年，一直在等……”
“什么？”善若水急于追问，“爹娘在青冥山？”
“我能说的，只有这些……时间不多了，请你，务必帮助妙风完成她的夙愿，她比我们任何人……活得更痛苦，我一直都，知道……”
善若水看着怀中少女的瞳孔逐渐扩散，体温也迅速从指间消失，随着生命的逝去，她的容貌也在变化，从一名豆蔻年华的花样少女，急剧老化，最终形如枯犒，满头华发。
善若水将她的尸体安置在罂粟花田中，他想，她和美丽而致命的罂粟花很相配，这片花田作为她最后的安眠之所，就好像她和花一起活在这方无垢天地间。
那些光着身子的女孩们又靠近了：“蓝姐姐怎么了？”
“她睡着了吗？”
“她睡着了。”善若水说，忽然想起一件事，“摄魂术已解，你们不必再留在这里，神殿有行商们留下的货物行李，带上那些，回家去吧。”
少女们笑着说：“我们都是被沙匪掳走的孤女，是蓝姐姐救了我们。”
“蓝姐姐对我们可好了，大家虽然没有血缘之亲，却像亲姐妹一样。”
“只要是蓝姐姐所想，一定会努力帮她达成。摄魂术，从一开始就没有哦，姐妹们都是自愿的。”
“蓝姐姐是个好人呢。”
“比那些自称正道的伪君子，好多了。”
“很好呢。”
少女们笑着笑着，就哭了，泪水沾湿睫毛，她们怒喊着向善若水投掷石块：“把蓝姐姐还回来！你们这些自诩替天行道的人懂什么，就算蓝姐姐是魔鬼，也有魔鬼的救赎！”
“蓝姐姐拯救了我们，她就是好人，你才是坏人！”
“滚出去……”
“滚出去！不许你再玷污这片神圣的花田！否则——此身腐朽，鲜血枯流，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少女们如同化身豺狼虎豹，以指甲、牙齿为武器，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前仆后继地攻向善若水。
凭善若水的武功，即使不拔刀，也能全身而退。
可是他没有退缩，任凭那些指甲剐开他的脸，牙齿咬破他的喉咙。
解开五情蛊，他做错了吗？
这些人，恨他入骨！
忽然，喧嚣的世界万籁俱寂。
少女们一个接一个被树枝挑飞，秦远握着树枝就像握着剑，不留余力地将雪白的素体们串在剑上，用力甩到一边，直到面前剩下气息奄奄的善若水一人。
“书呆子。”秦远把剑抗在肩头，伸出一条手臂，拉善若水起身。
秦远？善若水怔了怔，眼前这人是秦远本人没错，但不是现在的秦远——而是五年前那个自大、狂妄、目中无人的秦远！
罂粟花摄魂术的影响对他如此巨大？以至于身为母蛊的五毒使死后，他也不愿意将那蛊虫吐出来？
五年前那天发生在秦远身上的变数，善若水仍不得而知，那天白天，他和往常一样出门找人决斗，下午就人去楼空，再也找不到他的人影。
唯一对此事有所了解的秋映雪，也对那天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
毋庸置疑，秦远离开那天，见过秋映雪一面，秋映雪试图挽留，可他一意孤行弃她而去。
后来善若水多方打听，得知那日秦远和某帮舵主决斗得胜之后，去往湖边小筑休憩，善若水和风飞鸢赶往湖边小筑，发现小筑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四面残壁，留有利剑划过的痕迹，触目惊心。
秦远以剑挑起一具诱人胴体：“这么多女人，你也长进不少。”
善若水只觉得头皮发麻。
五年前的秦远，固然是寡言多行之人，但比五年后的秦远……更可怕！他甚至不懂同情！决斗是为了体验胜利的喜悦，放过对手一命更是为了羞辱对方！
至少在善若水眼中，秦远曾经的形象就是这样，除了对师父师母，还有秋映雪抱有敬畏之心，对同门的师兄弟抱有手足之情，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在秦远眼中，根本贱如草芥——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秦远的心性已经收敛了，没想到摄魂大法将他的本性彻底暴露出来，那狂妄自负、目中无人的本性！
秦远将少女们接连挑起，堆成一座人塔：“听说待会有个很厉害的使者会来。”
“修罗使，五使中排行老大。”善若水浑浑噩噩地回答。
“哦，就是他。”秦远若无其事地说，“我要和他打。”
善若水立刻否决道：“不行，修罗使不仅是魔教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还是恶人榜上有名的喋血剑客，我们不能冒险，将这里夷为平地之后，速回襄阳向盟主报告才对！”
秦远斜觑他一眼：“书呆子，凭你也对我指手画脚？”
善若水一口噎住。
是了，没错……在很多年以前，他只知道背着药篓读书采药，对师兄弟的指命永远唯唯诺诺，甚至不敢正眼看自己喜欢的女人。可是自从秦远出走，他不得不担负起作为白玉京弟子和师兄的责任，春夏秋冬轮回不断，他的心性也在磨砺中不断成长，最终站在副帮主的位置，成为可以抬头挺胸站在秋映雪身边的人。
就某种方面而言，善若水应该感激秦远离开白玉京。
如果他一去不回，就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