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相随,时间多少痴儿女(四)

武天才挠挠脑袋:“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走起呗?”

樊一翁突然跪下,对武天才连磕几个响头:“多谢少侠出手搭救,老头子欠少侠一条命,无以为报——这瓶无情冢的解药,请少侠收下,解毒之后自行下山去吧,切莫回头!”

“嘿,这玩意儿本大侠可不敢要。”武天才接过药瓶,打开瓶塞闻了闻,无色无味,白水一般,但是液体的质量比白水粘稠,像是被熬浓的冰糖水。

武天才想了个馊主意,找来一只空药瓶,把瓶子里的液体倒入其中,再拜托樊一翁去厨房熬点浓糖水充上。

“少侠莫非是怀疑师父的解药有问题。”樊一翁这小老头平时看着呆呆萌萌,关键时刻还是明白事理的。

武天才塞紧瓶口:“你那个便宜师父,自私自利,什么破事干不出来,不如让本大侠试他一试——给。”

他把充了真糖水的药瓶子递给樊一翁,充了解药的瓶子揣在自己怀里。

樊一翁接过药瓶,表情仍旧迷茫,他倒不是在疑惑武天才此行的目的,而是对武天才莫名开朗的态度感到疑惑。

寻常人若是中了无情冢这等恐怖奇毒,早就鬼哭狼嚎抢着要解药了吧?眼前的少年却截然相反,他不仅没有为此感到着急,反而异常冷静,连走路的姿势都有如闲庭信步一般。

说到“无情冢”,樊一翁甚是觉得奇怪,这些年师父的确在偷偷研究情花之毒,但是从未提及他研制出了可以让人须发血液皆白的天下奇毒,樊一翁得知“无情冢”的存在,也是在秦远得到杀人剑的不久之前,公孙止单独把他拉到僻静之处,将解药交到他手中。

“一翁,你是我最得意的大弟子,解药由你保管,切勿落到你师娘手中。”公孙止如此说道。

樊一翁想起这些年师父对自己的倚重,想起青山埋骨的二小姐到死都没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想起裘千尺曾经亦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下嫁后才落得如此下场。

天道啊,你掌握着蛮荒数万人的性命,为何偏偏不能放过这一家可怜人?!

武天才走在前头,脚步又轻又快,不一会儿便绕到后山的山洞:“喂,白毛龟,你要的人来了。”

樊一翁见到不人不鬼的公孙止瘫倒在地上,又是双腿残疾的主,不由热了眼眶:“师父啊师父,山庄里的人都……”

“解药带来了?”公孙止不耐烦的打断。

“在弟子这。”樊一翁从袖袋中取出两只药瓶。

公孙止将解药握在手里:“一翁,你也中毒了?”

“弟子无能……”

公孙止道:“解药只有两瓶,为师已经决定将解药留给绿萼和古少侠,你意下如何?”

樊一翁道:“学生无能,况年事已高,生死看淡。”

两瓶相同模样,但内容完全不同的“解药”,分别交到武天才和公孙绿萼手中,其中武天才那瓶是糖水,公孙绿萼那瓶是如假包换的真药。

武天才仔细想过,如果公孙绿萼能活下来,说明解药没有问题,他们立刻离开多情山庄;如果她不能,说明解药是假的,武天才一样活不了,就算公孙绿萼能活,而武天才死了,以后还有谁愿意照顾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凭她亲生老子么?

公孙止先喂公孙绿萼喝下,不过片刻,少女发白的肌肤便褪回正常肤色:“如何?”

武天才咧嘴一笑,象征性举起药瓶以示庆祝,露出一个绝赞的笑容:“公孙庄主,谢啦。”

瓶口刚凑到嘴边,角落里突然蹿起一道黑影!飞快夺走“解药”!

“老乌龟有这么好心,把唯一的解药给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你信,我不信!”那人影说的话和武天才心里想的竟然出奇一致,他们都不相信公孙止会把救命的解药交给别人看管,更不会好心让给别人!

“裘千尺??”众人的表情一致惊讶,他们都以为裘千尺必死无疑,她断了一臂失血过多,胸口又中弩箭,按理说就算生死薄上没有她的名字,她也该死了。

只见她飞到洞中高处,倚着岩石坐下来:“亲姑爷,可别忘了在山庄里,是谁要把亲生女儿同你一起射成筛子,你要是喝了这药,说不定死的更快?”

武天才高声道:“您二老大恩大德,小的这辈子也忘不了!”

公孙止道:“你这婆娘还没死透!”

裘千尺阴测测的笑起来:“我原本是到地府门口了,可是阎王爷说,裘千尺决不能死在公孙止前头,那些牛头马面只能把我的魂魄放回来——你说好不好玩。”

“你!”公孙止气得怒急攻心,口吐鲜血。

裘千尺打开药瓶,一闻便知:“这不就是普通的白糖水么?好小子,够滑头,真的解药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公孙止立刻明白其中猫腻,余光瞄向樊一翁,眼神在说:欺师灭祖的东西!

武天才从怀里拿出另一瓶来:“真的解药在这里。”

“好。”裘千尺扬手打出一枚石子,药瓶立刻炸裂,晶莹的液体洒落一地。

樊一翁第一个急了:“师娘这是做什么!白白浪费解药!”

裘千尺道:“不论是真是假,就是要叫你们陪葬,一滴残渣都不给姓公孙的留,接招!”

公孙止勃然大怒,尽管双腿行动不便,但他数十年磨练出的内力功夫极其深厚,面对面过招不惧他人,夫妻俩人以铁掌互搏,对了不下数十掌,双方都未能尝到甜头。

武天才却是注意到了另一件异样变动——公孙绿萼看似痊愈,实际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衰老,最先表现出老化现象的是手足,然后到颈纹,再到脸上的千沟万壑……

解药果然是假的。

公孙止!公孙止!公孙止!!!

“忘了告诉你们,真正的解药藏在这里。”趁着裘千尺抚胸喘息休息的档口,公孙止拉长嘴角,露出后槽牙中的一颗假牙,咬破了流出的液体吞进胃里,扭头对裘千尺说道,“早就看穿你和我一样是在装死,不过我的演技比你好,计谋比你高。回地府的时候记得给阎王爷捎口信,叫他给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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