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生来没有爹，他当自己爹娘已经死了，所以那些自称是他爹老子的人，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
武天才捡起地面散落的碎石，不断向秦远砸去，这样的行为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不打算放弃，即使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在临终时也要以傲世大侠的姿态死去。
——绝不让秦远接近公孙绿萼半步！
秦远是个惜命的人，可武天才不是，自从眼睁睁看着无心将那无辜的一家人残忍杀害，少年的内心就已暗暗赌咒发誓，哪怕将自己这枚臭鸡蛋碰的粉身碎骨，也绝不容忍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滥杀无辜！对方是秦远也一样！
饱含怒意与不解的拳头奋力挥向秦远，被对方半路拦截，武天才先是觉得手腕一阵钻进滚动洗衣机的痛楚，紧接着小腿一痛，整个人天旋地转起来。
“额……”背部重重着地，他的大脑都在轰鸣。
一招撂倒。秦远压倒性胜利——不，这不是胜利，只是秦远单方面的在痛扁武天才罢了。
如同嗟来之食般的胜利，秦远不需要，也不屑要，他为武天才的倔强感到悲哀，明明什么也做不了，却偏偏故作逞强，这种做法与送死没有区别。
他应该庆幸自己遇上的对手是秦远，从不杀人的秦远。
秦远绕过武天才，拔起插在地缝间的宝剑。
这个时候，秦远看见了少女的眼睛。
真是一双美的过分的瞳眸，尽管是非常常见的瞳色，与白如月的妖异紫眸不可相比，却仿佛包容着天空与海，凝视着这双眼睛，秦远仿佛感觉除了面前这位少女，世间再没有其它干净东西，连同他本人也只是污泥中的一团肉块而已。
难以想象，这样眼神通透的少女，是公孙止那伪君子和裘千尺那条蛇蝎的种。
“秦远！”一阵杀意从背后袭来，秦远猛地转身一剑，只见有东西“呲溜”从胯下钻了过去，然后他的身体重心整个颠倒过来，被武天才狠狠摔了个人仰马翻。
臭小子！
这一下摔的不痛不痒，即便如此，秦远也不敢再松懈精神。
尽管武天才出手和学龄前的幼童毫无二样，但是他刚才释放出的杀意是认真的。
至少在那一瞬间，他有杀死秦远的念头！并且这份杀心不输于秦远想要杀死公孙绿萼，倘若此时他手中有枪，秦远倒地之后未必能再起！
秦远恍然想到，武天才手上至少捏过两条人命，他杀无心、圣火使的时候，没有彷徨、犹豫和悔恨等任何负面情绪，杀的冷静无比、滴水不漏。
或许在“杀人”方面，他比蛮荒的许多杀手更有天赋，这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外强内弱、不敢承认自己不杀是因为不敢杀的秦远永远比不上！
武天才踩住秦远的右手关节，不费吹灰之力将杀人剑夺了过去，用力插在秦远好不容易续起几寸的发髻上，剑锋轻松刺入地砖：“秦大哥，你永远不会明白，她是多好的女孩。”
——你们才相处几炷香时间，就能确定对方性格好劣？秦远想道，好的女孩，世上多着。
武天才慷慨激昂：“她向往什么，热爱什么，这些我都知道！她是公孙绿萼，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孩！”
她在等待心目中的白衣侠客。
那位侠客的名字，不一定叫杨过，但一定是和她一样的痴情人。
秦远搞不懂武天才这一身浑然天成的优越感是从哪冒出来的，自从进了绝情谷开始，他的对待公孙家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太正常。
忽闻一声：“说的好！”裘千尺从天而降，眼神赞允的看了武天才一眼，“这才像咱们家的人说出的话，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那股不输人的狠劲，终有一日会在江湖上斩头露角。”
“都是丈母娘教的好。”武天才那副狗腿子嘴脸，秦远真是看厌了，“娘先带着绿萼走，这刀疤眼的丑人由女婿来解决。”
武天才卷起袖子，看样子准备大干一场。
裘千尺道：“你能把和我打平手的人逼到这般田地，真是叫为娘大开眼界，还不快些动手杀了他，让咱们娘俩开开眼界，重排侠客谱时，也好给你做个对证。”
“劳您费心。”武天才朝掌心呸呸两口唾沫，拔出杀人剑来在秦远身上比划，“娘要切片还是剁块？或者挖肠剖肚？”
“你自己看着办！”
武天才吹着剑锋：“麻烦您老人家遮着绿萼的眼睛，待会儿肠子啊屎啊流一地，多不好看。”
裘千尺想了想，此言非虚：“算你是个疼老婆的小子，我把萼儿的眼睛蒙起来，你快动手！”
“好叻。”武天才耍了个不大伶俐的剑花，突然刺向裘千尺的要害！
那裘千尺岂是他这种无名小卒说砍就能砍的，一掌之力便将杀人剑挡住，神情中写满讶异：“这把剑——这把剑！”
令她愤怒的理由竟然不是武天才的背叛，而是一把剑。
“这把剑，是你出嫁那年带来的，难道你忘了？”——公孙止的声音，他始终躲在光线无法蔓延的阴暗角落，用千里传音进行对话，“老妖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还不束手就擒！”
秦远猛地鲤鱼打挺翻身而起，顺理成章接手杀人宝剑，剑光成刃，朝着裘千尺连劈七七四十九剑，迎着清冷的月光绚丽夺目！
裘千尺只得暂且放下公孙绿萼，专心应付秦远这个棘手难题。
秦远的攻势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气吞如虎，叫她应接不暇，脱身无门，又担心公孙止会在背地暗放冷箭，须得处处提防，时时谨慎，使裘千尺心力憔悴，狰狞的面容越发憔悴起来。
“公孙止，你把老娘的陪嫁给别人拿来杀老娘，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就连骂声也显得苍凉悲壮，没有昔日理直气壮的味道了。
只听公孙止道：“你不义逼得我不仁，好狠心的婆娘，忍心杀害哺育十八年的亲生女儿。”
“少血口喷人！萼儿好端端的在这儿，丹药很快就炼成了，你的死期也快到了！”裘千尺哈哈大笑，真是痛快的笑声。
与她相比，公孙止的反应异常冷静：“你果真认为躺在那里的活尸——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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