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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远摆平了黄脸婆，正要拉着花子离开，却听见中气十足的一声叱喝：“放开那个孩子！”
被秦远一拳打歪鼻梁的天山少年擦干鼻血，重新舒展身姿：“恶徒，咱俩的胜负还没完！”
秦远问：“你要和我比试？”
“没错，”天山少年当空捥了个漂亮剑花，赢得一片喝彩，少年自鸣得意地扬起下巴，“如何？”
秦远认为，剑花这种华而无实的东西没有任何存在意义：“当真要比？”
“当真要比。而且要比剑法，如果我赢了，你就得无条件放了那个孩子，我天山派自有收容她的地方。”
横竖不亏，秦远道：“好，我答应你。”
天山少年心高气傲，丢了自己的长剑，向卖杂货的小摊借来两根鸡毛掸：“刀剑无眼，你没有兵器，我们就用这个代替剑来比。”
“好。”
天山少年见秦远连握剑的姿势都不对，不过是个有几分蛮力的门外汉，他此番下山行侠仗义，为的就是扬名立万，凡事从小做起，第一个便先收拾这泼皮无赖！
天山派剑法讲究以形御剑，步法比剑更刁钻，一记剑招，脚下能生出十几套步法，剑招以突刺为主，配合神鬼莫测的飘忽步法，一般对手很难揣测下一记突刺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少年自诩武艺卓绝，打败醉酒泼皮绰绰有余。
秦远握着支鸡毛掸，觉得手感不错，比剑柄柔软多了。
“开始吧。”
邦！邦！邦！鸡毛纷飞，天山少年猛刺秦远十几招久攻不下，发现自己已落入下风。
怪了，为什么他好像能看穿我的剑招？为什么我的每招每式，他都能轻松化解？如此快的剑招，他不需要用眼睛分辨吗？
天山少年看见了秦远的眼睛。
何等犀利的眼神！哪里还是刚才醉眼蒙眬的醉汉，根本是一头老虎，一头雄狮！
天山少年的心一乱，步法就乱了，他求胜心切，又在众人面前报了师门，万一输了比试不止丢自己的人，连天山派的颜面也要丢光了！当下两个后空翻回去拾起长剑，高声道：“无耻之徒竟敢暗器伤人，看我替天行道为武林除一祸患！”
说罢举剑向秦远直刺而去！
秦远纹丝不动，剑锋越来越近，他微抬前臂，身体向右侧倾斜——
围观群众爆发出“喔”的惊呼。
难以置信。
天山少年难以置信地垂头，赫然瞪大双眼。
刺穿了……
一根普通的鸡毛掸子，刺穿了他用剑的那只手！
天山少年双膝跪地，撕心裂肺地哀嚎。
他废了他的一只手！
鲜血染红满地鸡毛，和少年干净的白衫。
少年痛哭流涕的样子令人心碎。
他的江湖前程还未见到光明，便已陷入黑暗。作为剑客，手废了，就什么也没了，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他的梦想，他的未来，全毁了，毁在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手里，“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短短四个字足以粉碎少年对人生全部的激情——
秦远说：“我不杀人。”
“恶剑！他是恶剑！”突然有人推开人群大喊，面目狰狞，眼神布满恐惧，“恶剑秦远……恶剑回来了，恶剑回到龙城了！”
——恶剑！
——那个邋遢烂酒鬼是恶剑？
——居然碰上恶剑秦远，那少年只能自认倒霉咯。
鸡毛掸子的木棍还插在天山少年的手臂上，秦远牵住花子的手——她乖的就像一樽瓷娃娃，别的孩子看见这血腥一幕不是吓哭就是吓尿，她却静静坐在不妨碍比武的角落，等秦远赢了那少年，才又跑到他身边。
这孩子不黏别人，唯独喜欢黏着秦远，别人避之不及的恶徒，她却当做个宝。秦远是既怕她，心里又疼她，试问有谁不疼爱安静乖巧的孩子呢？
秦远暗下决心：只要花子不主动离开他，他绝不再抛弃花子哪怕一次！
“等一等！”还是那名天山少年，他绝望地看着花子，“他是坏人，你不要和他走，跟我回天山学功夫——”
花子躲在秦远身后，冲他比了个大花脸。
“你？！”天山少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有些人眼中的坏人，未必不是有些人心中的神。少侠何必用自己的好与坏，去衡量别人的坏与好。”人群中走出一八尺虬髯壮汉，粗衣短打，腰扣两柄杀猪刀。莫看此人生得五大三粗，却是元甲六年金榜题名的探花郎，家里祖上是杀猪的，所以他用祖传的两把玄铁宰猪刀做武器，江湖人称“猪肉探花”路佳期。
路佳期来到秦远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久闻恶剑大名，阁下方才一招‘剑指破天’以静制动，着实精妙绝伦。若在平时遇见阁下，路某定与阁下交个知己朋友，但是看到阁下废人手脚而不予人痛快，着实为阁下的剑法感到痛惜！”
秦远沉声道：“我不想交你这个朋友，我的剑法也不需要别人痛惜。”
路佳期长叹三声：冥顽不灵，不可教也！
“路某惭愧，龙城中少许有些名气，今日既然碰见阁下当街行此恶事，路某也站出来了，这位少侠断臂之仇，便由路某来报！”
秦远刚打了一场，不想再打第二场，拨开人群便要离去，人群也自觉地向两边散开，生怕秦远碰着他们。
“恶剑休走！”路佳期猛兽般怒吼，两把磨得锃亮的杀猪刀同时出鞘，秦远稍未防范，那刀便带着强劲的风啸飞过他的头顶。
秦远忽然觉得头上一片轻松，抬手一摸，发髻呢？
发髻已被斩落在身后。
那刀就像长了眼睛，旋着又回到路佳期手中：“想走，留下一条手臂！”
路佳期心意已决，要在此时此地与秦远决一生死。
凝视着他坚定不移的眼神，秦远知道自己碰上大麻烦了。
世界上最麻烦的人，不是绝顶聪明的高手，也不是初生的牛犊，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打虎壮士！
路佳期刚才那招斩落秦远发髻的“双刀脱手飞还巢”足以展现他不俗的武功功底，作为对手，他很强劲。
秦远不得不收起娱乐心态，认真对付路佳期和他的两把杀猪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