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四万两雪花纹银，且是现银，绝非一个小数目，纵是最有钱的商人也难以在一时间凑齐这么多银子。
天龙帮和巨鲸帮的态度很明确，他们既要私吞那两百多张上等熊皮，又想赖账抹消所欠巨款。
秦远查看了近年白玉京往来生意的账簿，发现很多赤字漏洞，他虽然从未管过账，但是稍微懂一点算术的人都能从这本账簿里看出端倪。
账房总管摇头叹息：“善副帮主心肠太软，江湖上到处是和他借钱的‘朋友’，副帮主脸皮薄，很少回绝。”
秦远眉头紧蹙：“借出多少？”
“百万两有余。”
好家伙：“讨回多少？”
“祖宗，借出去的钱哪里有讨回来的道理，咱们是天下第一大帮，每天光追着人要债，大帮派的风度何在。”账房总管压低声音，“天龙帮这件事，只怕是蓄谋已久，这次咱们若不拿出个像样的对策来，白玉京的声誉就此毁于一旦——”
秦远慢慢坐在椅子上。
五年前他把烂摊子丢给善若水，五年后善若水把一个更大更烂的摊子丢给他，难道是天道报应？
上百万两银子，就算把天龙帮巨鲸帮的人全部砍翻，他们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赔偿。
很可惜，秦远唯一擅长的就是砍人。
“带着贾大去吧。”账房总管给出建议，“您以前在帮中从事善后工作，流程应该很熟悉了，毕竟讨债属于善后的一种——通报家门时，请自称代帮主。”
……
北风在码头呼号，利刺骨，冷似刀。
秦远骑着一匹毛皮黝黑发亮的黑马，贾大在前面牵着缰绳。
天龙帮的守卫横枪拦住继续前进的二人：“站住，这里是天龙帮的地盘，未经通传者不得入内！”
这回贾大有了秦远撑腰，叫起板来底气十足：“孙子！半天不见就忘记你爷爷姓贾了，你们天龙帮欠白玉京的三千七百六十万两何时归还！”
那守卫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孙子，天龙帮何时欠过钱，熊皮在巨鲸帮手中，要找麻烦上巨鲸帮去，别以为白玉京是大帮派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天龙帮也不是吃素的！”
贾大吵不过他，只好搬出秦远来压场子：“白玉京代帮主就在马背上，叫你们白菜帮主出来说话。”
“代帮主是个什么东西，白帮主只认善、秋两位帮主，从未听说白玉京来了个代帮主，别以为随随便便从菜市场拉个杀猪的就能冒充善若水。”
“呵呵，我们代帮主的本事不比副帮主差，他可是副帮主的同门师兄——”
秦远翻身下马，拍了拍马屁股，黑马嘶鸣着扬长而去。
守卫们握紧手中长枪：“不得通传，任何人不得入内！”
秦远走近了。
脸上那道黑色伤疤格外醒目。
江湖盛传，名剑客秦远回归江湖后左眼多出一道黑色伤疤，黑色伤疤就是恶剑的代名词，五年后的秦远先后杀害天山弟子、路佳期，参与龙门荒漠之战，手刃最强修罗使，近期又传出龙战天亦魔教细作荣鲲死于秦远之手的传闻——这个男人不好惹！
“是恶剑！善若水的同门师兄是恶剑秦远！快去通报百帮主！”
贾大费尽口水没能走进天龙帮驻地，秦远仅靠一张脸，轻轻松松突破天龙帮大门。
没有人敢拦着他，谁敢拦着恶剑秦远？
把这家伙以前做的坏事写成传记，书页连起来可绕蛮荒一圈。
可靠消息称，已经有好管闲事的家伙着手写《恶剑传》……
恶剑秦远，这个名字足以让女人颤抖，婴儿哭泣，他曾经是白玉京的第一打手，和妓院里的花魁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数月前因路佳期之死被扫地出门，没想到善若水又把他请了回去。
如今这个恶名昭彰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天龙帮操练大院的正中央，即使身无兵刃，也无人胆敢上前半步。
我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却还在做这种丢脸的事——秦远想着，重重喷出一口白色鼻息。
“他、他生气了……”天龙帮弟子以为那是秦远等得不耐烦的表现。
百自明姗姗来迟。
他拖着一张条凳，“嘭”的放倒在秦远面前，颇具霸气。
百自明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么多年天龙帮帮主的位子，不是白坐的。
“代帮主？白玉京？”百自明在那张条凳上坐了下来，在此之前秦远以为那是他带来的火拼道具，“多年前我们曾有一面之缘，不知秦大侠可否记得？”
秦远面目紧绷，不作回答。
百自明感到有些尴尬，作为一帮之主，敢正面无视他的人不多，可是对方是恶剑秦远，无视了又怎么样？能打他么？用屁股底下的板凳？
善若水是书生性格，重朋友且好面子，稍微对他使点小手段，这个人就会变得好欺负的很。
秦远显然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任何套近乎、拍马屁的方法都无法使他松懈防备，他在武林中的名声虽不好，但依然是侠客盟的座上宾，百自明心知真正的麻烦找上门来了。
“秦大侠，想必您有所耳闻，熊皮是巨鲸帮抢走的，我天龙帮实在无能为力，夺不回熊皮，也付不起那三万两银子……”
秦远冷冷道：“三万七千六百两。”
“是，三万七千六百两，我们着实拿不出那么多钱……”
一旁的贾大插嘴道：“当初三万两定金，可是实打实的交到你们手里，怎么会没钱？”
百自明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声泪俱下：“怪我，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带坏手下一帮弟兄，三万两银子花的半个铜板不剩，我该死，我是蛮荒的罪人，我知错，你们把我抓去官府吧，让我接受法律的洗涤与制裁！”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够逊的，秦远一脚踢开试图把鼻涕蹭到他裤脚上的百自明。
“法律给不了银子。”秦远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我们只要钱。”
“这条手臂给你，秦大侠。”百自明卷起长袖，露出浑圆结实的膀子，“江湖规矩，拿不出钱剁手，三万两不是个小数目，我‘千臂神将’百自明也不是小人物，三万两赔一条胳膊，够不够！？”
“那是赌坊的规矩，不是江湖。”秦远起身而立，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算百自明自刎当场，目的始终是目的，“白玉京只要钱，三万七千六百两，一个铜板不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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