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论,可怜人必有可恨处(一)


茅屋内陈设乱七八糟,一半空间已经被清扫出来,另一半则堆砌着蒙满尘埃的杂物。

“老家多年无人打扫,各位多多包涵,老朽这就让小儿清理干净。”王大伯一面抱歉,一面命苏迩察把没用的杂物扔去后院,腾出空间。

地上铺着竹席,众人席地而坐,苏迩察搬东西的声音炸山一般轰隆隆作响。

王大伯询问起秦远来此地的原因,得到准确答复后像是松了口气:“老朽险以为帮主要收回成名,如此看来是老朽多心了……”

秦远望着他做成吊坠挂在颈项上的树叶,道:“帮主言行必果,老人家不必担心。”

王晓虎道:“我们住一晚就走,房钱也会照单全付。”

“小意思。”脸上阴霾之色一扫而空,王大伯笑着搓手,“二麻——去厨房泡壶菊花茶,给大侠们去去火气。”

苏迩察抓起一块旧木板朝院子丢去,木板飞着陷进篱笆院墙:“知道了,爹。”

乐舍好奇的说:“令郎相貌堂堂,名字倒是意外的接地气啊!”

王大伯呵呵笑着解释:“贱名才能好养活,小儿幼年出过天花,留下一身麻点,索性把大名改成二麻,少侠见笑。”

秦观道:“再好的名字也不过是个代号,没有接不接地气之说。”

啪,托着茶壶的木盘重拍茶几:“对,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所以称呼诸位猫猫狗狗,诸位也不会生气?”

苏迩察翻开倒扣的茶碗,续入热茶,单手向前轻轻一推,冒着白气的茶碗笔直撞入秦远怀中。

烧得滚烫的茶水顺着布衣纹理渗入皮肤,王晓虎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

秦观双目瞪得滚圆,起身喝道:“虽我华山弟子不该插手白玉京的闲事,但兄台如此作风,我辈难以容忍,不愿留客直说无妨,我等立刻告辞!”

王大伯也起身厉声训斥苏迩察办事不力,扭头抱歉道:“小儿手笨,唐突了副帮主——二麻,快给副帮主赔礼道歉。”

苏迩察似乎没有料到茶碗飞去,秦远会不躲不闪乖乖被烫,山峰般的眉毛拧成结扣,眼神狐疑地问道:“为什么不躲?”

秦远只是低头整理湿透的胸襟,上面还有几朵黄色的小菊花。

“臭小子,伤人还有理了。”王大伯恨铁不成钢的扇了苏迩察一记耳光。

这掌力十分浑厚,在白玉京做了几十年工匠活的人,功力必然不俗,一记耳光响亮无比,有着震慑人心的回响,苏迩察一转头,半张脸已经肿了。

乐舍看得倒抽冷气,秦观愤怒的目光逐渐转变为震惊、不解、怜悯……

王晓虎本来就痛恨离家叛逆的“不肖子”,见此情形,反而小声喝彩:打的好。

——对付不听话的二流泼皮,就该这么教训。

苏迩察挨了一巴掌,反而冷静下来,擦去嘴角血丝,重新给四人的碗里添上新茶。

王大伯跪坐在秦远面前:“老朽教子无方,各位大侠见笑,副帮主可要换身干净衣裳?”

“不用。”秦远掸去身上脏污,他穿的单薄,不用想也知道胸口肯定烫出了一大片水泡,苏迩察故意报复他才将茶碗推过来,如果秦远立马躲开就没意思了,不如后退一步,让苏迩察得逞,到时自会有别人来教训苏迩察。

秦远感觉自己就像个彻头彻尾的反派,满肚子都是致人死地的坏水。

王大伯说:“副帮主实在不解恨,就把那小子的手剁了,没有左手,一只右手照样可以干活,不碍事。”

秦远停止掸衣服的动作,抬起头来,视线对上那枚挂在颈项的叶片。

“王伯的事情,你不该插手。”——善若水的声音,言犹在耳。

“老伯,算了算了,咱们老大大人有大量,这点小事他不会和令郎计较。”看不惯苏迩察吊儿郎当的王晓虎打起圆场。

乐舍吓傻了,没见过当爹的这么狠心,结结巴巴的附和:“虎、虎大哥说的对,不小心的事情,打一巴掌足够了。”

“棍棒之下出孝子,打他是老朽的分内事,与他人无关。”王大伯如此说道。

众人一片沉默。

苏迩察扯了扯流血的嘴角,卷起左边的袖管,伸到秦远眼前:“爹所言极是,爹打儿子是应该的,我用这只左手伤了人,剁一只手也是应该的。听说你的剑是天下最快最利的剑,正好就此机会让小人开开眼,这把剑究竟快到何等地步,能快过杀人无形的匕首。”

他的脾气与一天前相比,反倒冷静许多,挨了揍也不生气,仿佛发自内心的漠然与不在意。

秦远猛地拔出王晓虎的佩剑,蹭的一声,剑锋颤抖。

“老大,万万不可啊!”王晓虎抱住秦远手臂,“这家伙不佩老大亲自动手,如果一定要动手……就让属下来!”

乐舍要说什么,秦观拉住他:“嘘,我要看看恶剑的剑法。”

然而秦远接下来的举动令秦观大失所望:他用剑挑断了王大伯脖子上的绳结,那片没有名字的叶子飘落而下,然后秦远收剑入鞘,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苏迩察肿胀的脸看不出表情,王大伯拾起落在膝头的叶片,收入衣襟贴身藏好:“该给大侠们做晚膳了,老朽这就下厨。”说着,又痛骂起苏迩察这逆子,叫他跟着一起下厨。

留在主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乐舍终于松了口气,忿忿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儿子,这样的老子,不如随便找个林子困一宿。”

秦观劝他:“副帮主让我们有屋子住,也是一片好心。”

“王老伯以前很和蔼,也许最近心情不好。”王晓虎不舒服的挠着脖子,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很难相信曾经慈祥和善的老人,会说出“一只手照样能干活”这种话来。

秦远脱下外衣,晾在门外的竹架上,胸口果然又红又肿起了水泡,烫伤比被刀剑划伤还要让人痛苦,但是只有忍住,要是被那对父子看见,不知又要惹出什么家长里短的事端来。

华山两兄弟在咬耳朵,王晓虎左右张望,拿起包袱走出茅舍,悄悄塞给秦远一只填满药油的贝壳:“大小姐让带的,对烧烫伤很有疗效。”

“烧烫伤?”药油有薄荷的成分,抹在胸口拔心凉。

王晓虎茫然的说:“大小姐给这个的时候,说一定会派上用场,果真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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