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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林寞在漱口时，景玉倚在卫生间的门口处，问道：“你不觉得这些学生提的问题太过深刻、尖锐吗？”
林寞点了点头，吐掉口中的水，扭头看她：“我在克洛伊不知其他大学如何，就我所知帝国军事学院的学生有许多都是权贵后代，了解时事，也不曾这样高谈阔论，当着外人的面直砭时政。爱苏大学的学生似乎太过成熟了些。”
景玉笑嘻嘻地说：“不过，你上午还对他们说过，对他们没有偏见。”
林寞愣了一下，像想到什么，有些奇道：“这些学生也有建立自己的政党？”
景玉点头：“你想不到吧？联邦的内政并没有看上去这么良好。实际上这些年来贪污腐败已经严重到了让人熟视无睹的程度，联邦人将唯利是图这个特性发挥到了极点，一切都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无论是犯罪还是官职，都可以用金钱来解决。政府官员几乎成了家族世袭制。议会和两委更是基本由若干个家族牢牢把持。联邦公民怨声载道，年轻的大学生们有开阔的眼界、饱满的热情和充足的时间，所以率先成立了学生联盟这个组织，简称学联，就是为了从根本上改变这个国家的现状。我们今天正好去了学联发起组织之一的爱苏大学。估计向你提问题的那几名学生中，肯定有学联的人。”
林寞想了一下：“不过这是联邦的内务，除非这个学联能够推翻联邦目前的政权，建立新政府，否则与我们倒是无关，毕竟没有利害冲突。”
景玉点头：“是的。不过学联的领袖似乎是个怪人，听说与人工智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都是网络上的各种谣言。所以这些学生会很关心人工智能的问题吧。”
林寞皱眉，虽说帝国是军法制国，对各种危险会予以最高警惕，但帝国同龄的学生们却不会如此关心这种对于人类其实是生死攸关的大问题。他们更关心戚党和妃党的争斗，关心各种明星的八卦报道，关心如何享受，在外患意识上，远不如腐败无能的联邦政权下管辖的学生。
“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理念在联邦反而能得到更好的贯输和发扬啊？”景玉问道，“毕竟帝国太强权，反而忽视了人工智能对人类的威胁，你呼吁太多也是白费功夫。”
林寞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们一直警惕着吧。至于联邦这边这个学联也不必管它，只要不跟诺森勾结，就与帝国无关。”
他换上了便装，毕竟下午要去中调局，他作为主访者。衣着随意轻松些为妙，再穿全套军情官的制服会刺激中调局的官员。
在准备启程前，艾什前来请示：“长官，我们随行的兄弟们是做耀武扬威状，还是横眉冷对状？大家托我来问一下。”
林寞失笑：“耀武扬威？横眉冷对？我们是抱着友好的态度去参观访问中调局，不是去踢馆子砸场子，你们想干什么啊？都给我拿出点礼貌来，气势不能缺，但礼貌也不能少。谁要是在那里给我流露出闹事的苗头，回来重罚！”
艾什见林寞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变冷，立刻明白了，飞快跑出去向云墨军官们传达这最新指示精神。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群夯货。”林寞笑骂。
景玉最后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低声说道：“又要去虚与委蛇了，真是无聊啊。”
林寞笑了笑，走出了套房。
联邦中央调查局的官署在爱苏城城东，占地面积远没有帝国军情局那样占据一整条街的气派。那四四方方的用小楼围起来的院子，看起来丝毫不像是令整个联邦小儿止啼的黑暗特务机构。
下午2点整，两艘小型飞船降落在中调局门前的临时停泊场上。中调局的各级官员已经守候在门前了，毕竟林寞的级别在这摆着，他们不敢也不能怠慢了。
待飞船舱门打开，中调局的二把手副局长晏相明带众人迎了上去，见一名挂着上尉军衔的年轻军情官走了出来，先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低头向通讯器通报。
此后舱内才走出一名便装男子，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穿着配套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和风衣，一派老式绅士的风格，柔软的短发在舱门前被寒风吹拂有些凌乱。
此人抬起头扫了一眼迎接过来的中调官们，一双黑眸明亮有神，唇角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人长得俊秀，又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高贵气质，看起来竟有着蓝瑟皇族的气派。如果不是他黑发黑眸的容貌特征太过明显，甚至会让人以为是克洛伊亲王亲临。
“林局长你好。”晏相明先打了声招呼。
林寞含笑道：“晏局长你好。”
在林寞之后下船的，还有三名美女。左侧的银发紫眸，披着亮蓝色棉斗篷，风帽一直遮到了眉心，像个洋娃娃一样精致；右侧棕发棕眸，美艳火辣，却身着严肃的军情官制服，额外有些异样的诱惑之美。在她们身后的第三位黑发绿眸，身着雅致合体的蓝色套装，充满了古典仕女般的美感，让中调官们都忍不住屏气凝神，又不由得艳羡林寞居然带着三位美女出公差，简直是大享齐人之福。
紧随在美女身后的是十余名军情官，个个彪壮精悍，英武帅气，一下飞船立刻呈扇形包围住了林寞，行动训练有素，显得很是专业。
另一艘飞船上没下来人，显然林寞的班底并没有全部暴露出来。这让晏相明有些感叹，同样是特务情报机构的二把手，看人家出行这气派，简直能把中调局的官员甩出几条街远。
听说这位年轻俊秀的帝国权贵很受皇帝的宠信，更是可与未来皇帝候选之一克洛伊亲王并肩同行的人物，果然是极尽奢华气势。
林寞一出场就震住了中调局的官员，他很满意地看到这些同行们一半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另一半流露出空虚寂寞冷的表情，
晏相明好歹还很镇得住场子，礼貌地向林寞介绍了他身后的各级官员们，可林寞并没有介绍他身后这三位美女的信息，这让许多中调官暗暗失望。
在晏相明的邀请下，林寞一行进入了中调局。一进门，宽敞的走廊里居然有人在打扫卫生，地面有些湿漉漉的。
晏相明不由得皱起眉来，对身边的官员小声说道：“今天不是说了迎接客人，不要让他出来丢人的吗？”身边的官员也不知说什么好，很尴尬地点着头。
晏相明只好微笑着对林寞说：“地面有点湿，林局长请这边走。”他想带林寞去乘坐电梯，但林寞却眼睛突然睁大了一些，看向那名保洁员，然后脸上流露出很意外的表情，“这不是……邓普斯科长吗？怎么当起了保洁员？难道联邦政府的清洁工作不是由机器人负责的吗？”
林寞立刻佯装没有看到晏相明有些难看的脸色和伸出来本想阻拦他的手，身子轻盈地越过了晏相明，向保洁员走去。
“嗨，邓普斯科长，我是帝国的林寞，还记得我吗？”林寞竟然向保洁员扬了扬手，一脸见到昔日好友的轻松表情，走到了保洁员身边。
一脸阴沉但略有些憔悴的邓普斯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林寞。
去年3月，林寞在准备执行刺杀周仲文计划的最后关头时差点被中调局的邓普斯搅局。两人斗智斗勇，最后林寞成功在邓普斯眼皮底下刺死了周仲文，并挟持了邓普斯，逼迫邓普斯喝退中调局的追兵，最后带着李栀和提姆安全登船，返回了帝国。可说邓普斯也算是林寞在联邦少有的熟人之一了。
“我当然记得你，我从一个实权科长变成保洁员，还是拜你所赐，对你的大恩大德，自是永生难忘。”邓普斯嘴角冷冰冰的笑容流露出的更多的是讽刺。
林寞并没有如中调官所预料被激怒，而是表情平静地看向邓普斯，更是在几秒后流露出一种微妙复杂的表情，无人能懂。
两人相互凝视了片刻，邓普斯先败了下来，微垂下眼，不知在思忖什么。
林寞笑了起来，有些刻意的残忍：“我们以前的仇恨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不过我在联邦这段时间里，欢迎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说完，林寞背着手，毫不留情地转身而去。
晏相明很被动地站在那里，在林寞与他错身而过时，晏相明恶狠狠地瞪了邓普斯一眼，然后带着身后的官员们跟上了反客为主的林寞的脚步，将他迎去了楼上的会议室。
在电梯到达10楼时，林寞一跨出电梯门，就听到门口传来警报声。晏相明解释道：“这是我们内部的检测仪，凡是到达核心部门的来客，不能携带有任何具有智能机、人工智能或智能终端。”
林寞看了看手腕上象征意义多于实际用途的智能机，于是摘了下来，递给了景玉，吩咐道：“你回飞船上等我吧。”为了避免随行人员还要摘除身上的智能装备，被中调局趁机窃取情报，林寞又吩咐道：“大家都到楼下等我吧。”
弗蕾亚清清脆脆地说：“我身上没有任何智能装备，我是你的保镖，我要跟着你。”
林寞点头：“随你。”
其实在电梯口附近还隐藏有大量的检测仪器，被检测者毫无知觉，却已被从里到外都检查了一遍，毫无隐私。
景玉早就察觉，将这些仪器所在位置一一告诉林寞，并直接篡改了所有检测结果，避免暴露林寞身体数据。
在会议室宾主双方各据一方，林寞这方虽然只有他和弗蕾亚，但气势却丝毫不弱，悠然自得，倒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中调官们像侍候主子的奴才一样，有些丢脸。
林寞喝了一口咖啡，被甜腻得皱起了眉，连忙放下了咖啡杯，随口问道：“晏局长，我以前倒是与这位邓普斯科长打过交道，他是一位很敬业很能干的官员。怎么一年不见，变成保洁员了啊？”
晏相明有些哀怨地瞅了林寞一眼，腹诽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他被你劫持又让你大摇大摆离开了联邦，丢尽了中调局和联邦的脸，局长没枪毙他只是开除他算是好的了。”
但晏相明当然不能当着林寞的面直诉林寞的是非，只好婉转地回答：“邓普斯因为一些工作上的失误被免职了。但他非常热爱中调局的工作，宁愿申请当一名保洁员，由于他以前的职务比较重要，接触秘密比较多，能够留在局里也是好的，所以就让他留下了。”
林寞似笑非笑地说：“看来是我拖累了邓普斯科长啊。”
晏相明以下的各级官员都有些尴尬了。毕竟再阴狠奸诈，他们也得保持点东道主的风范，要是冒然翻脸，又不可能永远留下林寞，还会落得个小家子气的名声。所以只要林寞的表现不太过分，他们也只能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