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无法再等

千叶丽子从此失踪再无音讯,凯撒也从总部又派来新的契合者打理多鲁亚分部。然而经此一役,林寞已经感觉出“契合力量”恐怕会成为一个问题,需要在它发展成庞然大物之前将它掐死在摇篮之中了。

林寞问过诺亚怎样处理“契合力量”最为妥当,而诺亚的回答就是一个字:等。

等第二批契合者成功,等阿默不再视首批契合者为宝贵的实验对象,等“契合力量”自己作死引起天怒人怨,届时林寞才有正当理由出手对付“契合力量”,否则林寞的出手只会招来国民非议,觉得他打压异己进行宗教压迫,并会与阿默分心,引起国家内乱。

然而第二批契合者却迟迟没有实验完成,而经过多鲁亚一事,帝国在对契合者的处置上显示出了软弱的痕迹,被有心人发现,很快就发酵成为了政治事件。

帝国内部开始有不同声音,有人认为林寞对契合者奴颜婢膝,纵容姑息;有人为林寞辩解说他也是迫不得已,在当前要稳定为重;也有人因此而对这些人工契合者不满,认为应该对“契合力量”进行更严厉规范的管理等等。

有“压迫”就有“抗争”。随着帝国内部各种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敏感者会发现时局已经不复先前半年的稳定,契合者因为自身的强大带来不可避免的特权,成为新特权阶级,并开始挑战帝国原有的上层阶级,越来越多的固有利益享有者开始讨厌契合者,而契合者也感觉到了这股来自上层的压力,更加抓紧手中的权力,努力掌握更多的力量与上层阶级抗衡。

各地开始陆续爆发“契合力量”与当地的冲突。有以强权吞并当地土地、矿山等自然和社会资源的,有犯下杀人、强jian等重大刑事犯罪的,有凌驾于政府宛若土霸王的,林林总总,只有林寞想不到的罪恶,没有“契合力量”做不出的丑事。

因为并没有哪个“契合力量”分部敢于造反什么的挑战中央政府的威信,所以林寞暂时也没有出面,只由各区总督们进行处理。

因为各地“契合力量”分部吸取了多鲁亚的教训绝不采取太过火的抗衡,所以无论是邓普斯的强硬还是李栀的安抚,又或是简长安和纪伯伦利用各种社会关系压制,都只是治标不治本,按下这头那头又起,忙得焦头烂额却没有良招。但哪怕是邓普斯恨到牙根痒痒,也不敢动用太过分的招数,毕竟契合者们脑中的那可是能力高于四大超级人工智能的生物程序,真把他们惹火了,行政大区整个都得沦陷。

林寞也知道总督们因为这些生物程序畏首畏尾,但阿默太忙,每次林寞与他联系总是匆匆安抚林寞几句就让他找辛白谈,而辛白竟然到了这把年纪转变成虔诚的教徒,很是因为如何处理“契合力量”的教徒问题跟林寞争吵了几次,林寞很是苦恼,渐渐的也不想跟辛白联系了,最后只能约谈凯撒,希望他以“契合力量”的总领袖身份约束各分部,并暗中威胁如果“契合力量”做得太过分,林寞身为皇帝拥有取缔这个教派分支的权力。有诺亚协助,林寞并不畏惧那些人工制造出来的生物程序。

凯撒每次总是答应得非常有诚意,但各分部却不见有任何诚意的动作,显然凯撒也是在敷衍了事。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事件发生于9月,位于五区的明宪星“契合力量”分部长汉克亵玩幼童偶然暴露,幼童父母上门讨还公道却被汉克指示手下将之活活打死,尸体扔在大街上明晃晃过了12小时才有人来收尸,警察也装死不出动,惹起了当地民愤,最后汉克迫于舆论,让两个参与杀人的手下去警察局自首,最后聘请的律师还以“自卫还手无意杀人”的理由取得了无罪释放的判决,这事传到克洛伊后,林寞终于愤怒了。

林寞重重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吼道:“简直是无法无天!”送来情报的原研健默立于旁边,待胸膛剧烈起伏的林寞渐渐控制了怒气后才说道:“当地政府也是无奈,唯恐多鲁亚事件重演,不得不见好就收。再加上死者并无什么社会背景,平民百姓而已,无人出头为他们伸冤,只靠社会的一时愤慨和指责,伸张正义是很难实现的。

林寞怒喝:“这群契合者分明就是狗仗人势!”

原研健轻叹:“陛下,您有想过一件事吗?在挑选这些契合者时,他们明明都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为什么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就堕落至此,欺男霸女、杀人放火?”

林寞一愣,脸上的怒火很快就烟消云散,转为沉思。过了片刻,他沉吟道:“莫非……你认为那种芯片对他们的思维有影响作用?又或者是那些生物程序有问题?”

原研健摇头:“那是涉及到科技上的问题,我对此一窍不通,我只是对人性略有些研究。假设芯片和生物程序都没有问题,是他们自己出了问题。陛下,您是契合者,您应该明白这些契合者的能力已经远非普通人类可比了,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已是超人,智慧远超超级人工智能,个人能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如果说他们原来还是人类,现在普通人类已不能与他们平起平坐。就如贵族瞧不起平民,受过高等教育者瞧不起文盲,来自富庶星球的人看不起贫困星球的人。受到普通人的崇拜和拥戴让这些契合者自尊心不断膨胀,也让他们逐渐拥有了超越以往的特权。

无数历史证明,哪怕人性本善,但拥有了不受约束毫无节制的特权后都会逐渐失去自我腐化堕落或狂妄自大。更何况契合者们如果联合起来,完全拥有动摇帝国的力量,只要别有用心者居中挑拨,契合者们只会越来越沉醉于权力带来的美妙感觉而不断贪婪攫取力量,最终走上与帝国彻底翻脸的道路。

现在各地的情况只是一个开端,如果不加以扼制,形势只会越来越差。陛下,您有没有想过,假如第二批契合者也实验成功,他们也加入了首批契合者作恶的行列中,您还有能力控制住他们吗?假如他们一心追随阿默,煽动普通默教徒逼您退位让阿默当皇帝呢?别忘了阿默现在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了……”

林寞脸色有些僵硬,但并没有失态。他缓缓说道:“如果阿默比我更有能力当这个皇帝,我可以退位让贤,毕竟帝国皇帝不是世袭制,有能力者居上……只是我并不喜欢被逼迫……”说到最后这句时他的语气有些微妙。

林宽若有所思起来,最后只做了一个手势,原研健会意,安静地离开了。

现在并没有到与阿默决裂的时刻,但以林寞的性格也无法再忍受让这些作恶多端的契合者再存在下去。他考虑了许久,突然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像一个皇帝了,思前想后顾虑太多。

林寞走到窗前,背着手望向窗外,花园里繁花似锦,有华丽的蝴蝶翩跹其中宛若童话。不知怎么着,眼前这一幕竟让他想起了《诺森入侵》这个游戏,他第一次进入这个游戏的网络世界中也看到过类似的一幕。

林寞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他的潜意识在向他发出提示。如果以皇帝的思维来考虑处置契合者太过复杂,太容易牵涉方方面面引发更大风暴,那么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呢?

5年前的自己如果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呢?

林寞突然轩眉一扬,当年的自己一穷二白,除了景玉之外没有任何力量,却一身是胆热血沸腾,能够远赴敌国行刺周仲文,敢于孤身去海盗窝卧底,那时的自己很光棍,没有现在这么多包袱,反而误打误撞当了孤胆英雄,现在又何必非要把自己绑在皇帝这个位置上绞尽脑汁呢?

当初和辛白一起玩《诺森入侵》时苦于对诺森束手无策,最后只想出了暗杀这么蹩脚的招数,但现在用来却是合适无比。在现实中刺杀契合者有点太过惊世骇俗还会引起国民关注,但如果在虚拟世界中刺杀掉生物程序,契合者就会变成普通人。没有了作恶的本源再收拾他们就再容易不过了。

林寞并不擅长处理政务,智商也不见得比普通人高多少。如果换成成熟老练的政客,处理此事可能会更圆滑,方法更多,但林寞从本质上来讲还是一个武者或是刺客,所以政治斗争上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是喜欢回归本性以最原始的方式来解决。如果景玉还在,肯定会为林寞的这种粗暴的手段叹气,但现在与林寞契合的是诺亚。诺亚明明能够了解林寞的思想,但在此时却一言不发,显然并不打算提出什么谏言,不过这显然对林寞也没有什么危险,否则为了自身的安全诺亚也会阻止林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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